&用這把槍穿過我的胸口……」似是喃喃的自語,馬上聲音變得凌厲,「走!馬上滾,不然我就開槍了。筆硯閣 . 」
他想把宋安然逼走,她若是不走,他就會在升起希望,而那希望不是希望,只會讓他更加的絕望而已。
&開槍吧,反正我打了你一槍,你還沒有還回來。」
宋安然站著動。
裴瑾年也舉著槍不動,也不再說話,突然他好像體力不支,身子晃動了兩下,差點掉在地上,宋安然兩步上前,扶住他的身子。
站穩之後,裴瑾年甩開宋安然的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不是希望我死嗎,你來看我是怎麼死的嗎?」他對著宋安然諷刺地笑,一笑,乾裂的唇又裂開,血絲滲出,他蒼白的唇被學染紅,刺目又驚心。
&為什麼要同情你?我才不會同情你,我同情的是德爾,是他找了來看看你。」
&死或者不死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才沒有你那麼變/態,喜歡看別人死。」
裴瑾年沉默了,出神地望著宋安然,漆黑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層大霧,氤氳不清,捉摸不透,望進去,沒有盡頭。
德爾趁著裴瑾年發呆出神的瞬間,撲上去,飛快地強過他手裡的槍。
裴瑾年根本就沒有什麼力氣,德爾沒有很輕易地就把手槍強到手,他順手去倒裡面的子彈,卻一顆都沒有倒出來,是空的。
裴瑾年體力不支,跌倒地地上,因為動作幅度太大,他的胸口又開始流血了。
&生,快叫醫生來。」
宋安然對門外的保鏢喊道。
&許叫,我不需要!」
裴瑾年掙扎著要起身,掙扎了兩下,身子都跌回到地上。
&這個樣子是不需要醫生嗎?你以為你是鋼做的嗎?」宋安然要去把他扶到床上,再次被他甩開。
他起身沒力氣,推人的力氣卻很大,和宋安然甩到了三步之外,差點撞到牆上。
&總,宋小姐是專門來看你的,她知道你的傷嚴重了,很擔心,你不要這樣……宋小姐她是真的擔心你。」德爾試圖勸說。
&才不擔心他呢,我一點都不擔心,我為什麼要擔心他。」
宋安然的接連三個否定句,裴瑾年的眼神好像比剛才更暗淡了。
&小姐!」德爾出聲制止。
&瑾年,你不肯看醫生不吃藥,到底是為了讓誰難過,難過的只會是擔心你的人而已。不在意的人,就算你死掉,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這樣,我看不起你。」
&去!」
裴瑾年低聲口吼出來,「咳咳……」接著就是一陣的咳嗽聲。
&生來了。」保鏢把醫生帶來,因為裴瑾年重傷,醫生一直住在別墅里,以防萬一,沒有離開。
醫生站在門口,看著裡面的情形根本不敢進來,他們是被裴瑾年打怕了。
&站在那裡做什麼,進來啊。」
宋安然衝著醫生吼,醫生還是站在原地,看著裴瑾年,不敢上前。
裴瑾年冷冷地看著醫生,那雙冰冷的眸子好像再說,「若是在敢靠近一點,就要了你們的小命。」
&們過來啊,他一個快死的人,你們怕他什麼?」宋安然再次對醫生吼。
&小姐,裴總不同意,醫生強制,他的傷口會受不了的。」說完,德爾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這個剛強的男人再次落淚。
宋安然沉默地走向裴瑾年,蹲下,低頭。
裴瑾年的身子因為無力,軟軟地靠在床上,可能是因為剛才的消耗了體力還有咳嗽,他喘息著,呼吸急促。
她相信的眼睛與他平視,望進他那一雙沒有任何色彩的黑眸,在裡面她感覺到了冰冷和絕望,還有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放手。
裴瑾年一動不動地倚著床,與宋安然對視,無悲無喜,他淡淡一笑,也是虛飄的看出有什麼含意。
宋安然突然有一種強烈的直覺,裴瑾年是真的……要放棄自己。
現在靠的他很近,可以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味,還有傷口化膿腐爛的味道,傷口已經這樣了,還喝酒,不是想死又是什麼?
&到底想怎麼樣?」
宋安然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問了出口。
裴瑾年的眼神動了一動,緩緩地抬起手,想去摸宋安然的臉頰,最後卻停在半空中,僵住,他眨眨眼睛,喃喃地說,「我想怎麼樣?」聲音輕而飄渺。
&想……怎麼樣?」他喃喃的囈語,像是在發問,又像是只是單純地重複那句話,又像是在認真地思考,他到底想怎麼樣。
&麼樣……」
良久,他對著宋安然一笑,那笑是虛空的,好像是一個被挖走了心臟的傀儡機械的動作,他的手緩緩抬起,摸到宋安然的臉頰。
&要的我都給你……」包括我的生命。
宋安然的心劇烈地一抖,她不得不承認,他被這樣的裴瑾年嚇到了,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恐慌,從未有過的害怕。
&瑾年,讓醫生看一下好不好?看一下好不好?」她抓住了裴瑾年放在她臉上,要收走的手,慌張開口。
&不要……」裴瑾年喃喃開口,手壓在胸口上,微微搖頭,眼神空動迷茫,像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不要……太疼了……太疼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一直搖頭,劇烈地喘息。
&怎麼了?」宋安然喊,「醫生!醫生!快過來看一看,過來!」
站在門口的醫生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醫生一靠近,裴瑾年馬上反應過來,「滾!都滾出去!全部都滾出去!」
&總,宋小姐特意看看你的,她是在意的你的,你看清楚一點,你面前的是宋小姐。」德爾在一邊著急,他本來以為叫來了宋安然情況會好一點,卻沒想到還是……
唉……
&來了還是會走……都走……」裴瑾年推開了宋安然,身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根本就站不穩,體力不支,他壓著胸口喘息。
&都給我滾!」他低吼。
&瑾年,你不要鬧了!你現在需要醫生,你想死是不是?」
&在這樣下去會死的。」
宋安然也著急了,對著裴瑾年大吼,他就那麼想死嗎現在?他還是裴瑾年嗎?
&也走!」裴瑾年指著宋安然,「你為什麼要來……你走,反正最後都是會走……為什麼又來?!」
&不……」
宋安然沒有再說下去,而是一把抓住了裴瑾年的胳膊,避開他的傷口,緊緊地抱住他,對醫生喊道,「快給他注射鎮定劑。」
不能由著他這樣下去,就算強制,也要制住他。
&小姐?」德爾不確定地看著宋安然。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她對醫生大吼,醫生都如夢初醒,一齊上來,有按著裴瑾年的,有那鎮定劑的。
&手……我命令你們都滾出去!」裴瑾年掙扎了兩下停了下來,他根本就沒有什麼力氣,或者是他已經不想在掙扎了,她的懷抱是暖的,他那麼渴望。
&注射鎮定劑!」
醫生給裴瑾年注射完鎮定劑之後,就退開了,支剩下宋安然還在原地摟著他,怕他在掙扎,傷口受不了。
因為剛才的掙扎,他的傷口已經又開始流血了,甚至都沾到了宋安然白色的線衣上,像是畫在上面的傲雪紅梅,刺目逼真,血腥的味道。
裴瑾年的身子軟了,就算是宋安然抱著他,他還是仰倒在身後的床上,連帶著宋安然一起,西爵開車追來,站在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幕。
宋安然的身子跟著裴瑾年一起倒在床上,她關注著裴瑾年,並沒用發現站在門口的西爵,當然德爾看到了,他不會在這個時候提醒宋安然。
裴瑾年躺在床上,他的面容是極致的憔悴,蒼白,失血,兩頰都凹陷進去,只是幾天,他真的瘦了很多,臉部的線條更加的鋒利,下巴尖的像是刀削出來的一樣。
他此時還是極力地掙扎眼睛,似乎想要努力地看清眼前的人。
那雙漆黑如鷹眸一般犀利的眼睛,此時是無神的,只有看到宋安然的時候,才有一絲光芒,他緊緊地盯著她,仿佛要用盡所有的生命凝望,好像是最後的注視。
宋安然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抓住,不能呼吸,不敢呼吸。
鈍鈍的疼變得尖銳起來,然後一圈一圈在心裡蔓延,直至全身,甚至每一條血管,沒一滴血液。
剛才倒下的時候,裴瑾年上衣的口子被扯開,這時,宋安然才看到,他胸口被槍打到的地方,現在已經化膿腐爛,她的心又是一痛。
就算極力想要掙扎眼睛,因為鎮定劑的作用,漸漸地,裴瑾年的眼神還是渙散了。
站在一邊的德爾和醫生,看到裴瑾年昏睡過去,都鬆了一口氣。
醫生將裴瑾年的身子在床上放好,開始給他處理化膿腐爛的傷口,宋安然站在一邊,看到一用手術刀剜去裴瑾年胸口上的爛肉,她聞到腐爛和血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