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的黑了下來,寒冷的冬夜裡見不到一個人影——不,在女生寢室樓下還站著一個人,不是很亮的路燈把他的影子在雪地里拖得很長,小提琴在他的肩膀上穩穩的站著,沒有戴手套的手一點沒有發抖的意思,他靜靜的站著,他的世界似乎很孤獨,只有嗚咽的琴聲陪著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個星球六的夜晚,女生們只要一開窗就能聽到柔美的小提琴獨奏,演奏者就是中文系的李濤,他在對誰傾訴那份難得的情愫,這從一開始就不是秘密了,玻璃瓶可樂瓶底般厚的眼睛掩蓋不住藏著熱情的雙眼,風吹雨打都不會磨滅那顆摯著的心,他的衣服很土卻遮不住那種不凡的氣質,雙腳很筆直的釘在冰冷的地板上,樓上的窗又開了好幾扇,有人遐想,有人羨慕,有人欣賞,有人嫉妒,唯一心情最複雜的就是文娟,雖然她狠著心沒有趴在窗台上,卻沒有辦法不聽到那絲絲沖她而來的傾訴。
文娟和李濤是學校里眾所周知的人物,一個是佳人、一個是才子,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從李濤開始追求文娟的第一天,所有的人心裡覺得會是個天作的浪漫主義故事,或許又是天公不願作美吧,文娟的心一直沒有對李濤開啟過,總是把他當好朋友相處,李濤總是沒有放棄,所以整棟女生每一個星期六就都能聽到小提琴演奏了。
今夜又是和平常一樣,沒有因為積雪的加厚而改變什麼,窗一扇一扇的關了,燈一盞一盞的滅了,琴聲也漸漸的緩和下來,最後消失,夜的世界裡整是忽然少了點什麼,最後,他也走了,每一個星球六晚上,他是最後一個從女生寢室樓下離開的紳士。
他走了,文娟她們的「寢室市場」倒是「生意興隆」,一個個把身子裹在被窩裡,探出了頭——
「娟姐,我覺得他都被你折磨得麻木了。」說話的是心蘭。
「我可從來沒想折磨他,可能他書看太多,真傻了吧,是吧,琪琪?」文娟有點不屑,然後找琪琪說話。
「……」琪琪可能還沒有完全傷愈吧,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是,是吧。」說完瞥過了頭。
「你就好好跟他說說啊,怎麼就這麼倔呢,好多人都說他是瘋子了。」小芝笑著說。
「我看啊,只有文娟答應他才是唯一解決的辦法。」說話的是阿雅,從「方舟事件」之後,她變了很多。
「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又不是玩過家家,說答應就答應的,我也不想造這個孽啊,他……唉。」文娟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看啊,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王宇有他那麼浪漫的話,我幾輩子都要嫁給他的。」小芝說完咯咯的笑了起來。
「你不早嫁給他了嗎?」文娟也笑。
「去你的吧,還早呢,就談談而已啦,誰都知道這大學……」小芝保留了意見,許是給自己個台階下吧。
「你也知道這個理啊,所以就是憑感覺咯,我這不還沒答應家強,總不是一句話,隨緣唄。」文娟說得倒也很有道理。
「要不你試試他們兩個?」一向心思不是滿多的心蘭猛的冒出個點子。
「怎麼試啊?」文娟想了想說「現在人心越來越難測啦,你還以為是八十年代啊?」
「這倒也是,但也不能總拖著啊,看他們兩個都有點像瘋子一樣,還好李濤老實,不然家強還不知道會怎麼對他呢。」小芝道。
「家強其實也不是那麼壞啦,你們又不了解。」文娟忙解釋。
「你總護著家強,我都替李濤難過咯。」心蘭做了傷感出來,全寢室人都笑了起來,除了琪琪。
「誰是誰非都沒個定論,確實只能隨緣了,不過,我看李濤的勝面很低了,悲哀啊。」阿雅笑著說。
「……」文娟沒有說話,聽著。
「真得想個辦法,要不你裝個什麼病來著的,很嚴重的那種?」小芝道。
「過時啦,這招沒什麼用的。」文娟馬上反對。
「如果我是你那個模樣的話,我就可以去試試他們了。」說話的是阿雅。
「……」琪琪轉過了頭「我去吧……」
整整三分鐘寢室里的人都沒出聲。
「娟姐,我看就這麼辦吧,小芝跟心蘭都有男朋友了,肯定是不行的啦,就我來吧,讓大姐當援助,敲敲邊鼓,你看怎麼樣?」琪琪緩緩的說著。
「這……」文娟想像著琪琪的心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琪琪……」小芝和心蘭叫著她的名字卻也沒詞說。
「文娟,就這麼定吧,我和琪琪一起行動。」阿雅說道。
「琪琪,你沒什麼事了吧?」文娟很輕聲的問。
「沒事,現在有事的人是你,不是我,我能有什麼事。」琪琪勉強撐了一絲笑臉。
又是安靜了一小會。
「行吧,就順著你們吧。」文娟輕嘆了一口氣,看了琪琪半天。
琪琪轉身拿起相框,是亮仔,輕輕的撫mo著,眼睛又紅了,半天,把相框壓在枕頭底下。
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有故事發生,每天都會有人開懷大笑,每天都會有人痛苦流淚;沒有都有人忙忙碌碌,每天都有人渾渾噩噩;每天都有人祈禱,每天都有人懺悔;每天都會有人認真,每天都有人馬虎;每天都會有很多很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