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族人生性散漫,往往選擇懸崖峭壁的天然岩洞居住,不建屋不耕田不打獵,還不好乾淨,用伴獸族長老的話來說就是又懶惰又不講衛生。筆硯閣 m.biyange.net
不好乾淨這個先不說,不耕作也不打獵,也沒別的專長,以何為生呢?
一字概之曰——「偷」。
便是沈霓裳也不禁露出幾分哭笑不得。
岩族人天生四肢掌心長有類似於吸附盤的結構,飛檐走壁如履平地,千仞萬丈皆不再話下,兼之動作靈活敏捷還會屏息,故而不事生產的岩族人個個都有一身神偷絕活。
據說三百年前,十八族也好,中土人也好,都被岩族光臨過,可謂是偷遍天下無敵手。
而岩族最喜偷的便是閉口族。
閉口族因孩童成年前佩戴「閉口」不能說話,而成年人白日裡總要出去耕種幹活,孩童往往獨自在族中,便是發現了也不能喊叫,因此成了岩族時常關注也最喜光顧的一族。
常此久往,閉口族自然厭煩對方之極。
難怪伴獸族明明知曉了對方存在,也裝作不知。
「同族間本應守望相助,不是我們不講同族交情,只是我們如今也不寬裕——」一位伴獸族長老裝出一副惋惜模樣,「實在是救濟不起啊……」
沈霓裳忍笑,心中已明白幾分:「這樣說,岩族很可能是跟著閉口族南行遷徙而來的?」
岩族人時常關注閉口族,自然會察覺閉口族的動向,這是其一。而這其二,三百年前可不比如今,如今各族多年未曾往來,故而許多信息已經缺失不全。
但三百年前卻是不同,對閉口族的足夠了解,足以讓岩族做出跟隨閉口族遷徙的決斷。
岩族人的生活特性使他們需要依靠他族生存,而閉口族,無疑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我們是這樣猜的,真不真就不知了。」方才道自家也不寬裕的那位長老說著還朝沈霓裳擠了下眼睛,一干長老中,這一位相對年輕,性子也似乎外向好說話些,但上回來的時候,並未有在長老會中發現這一位,應該是後來才接任的長老。
對方的話雖沒肯定,但從神情中和周遭長老乃至大祭司的表現來看,伴獸族應是同她的看法一樣。
但沒有確切證據,凡事也有例外,話不說死,也是常理。
一干人又商議了一陣,外間已月過中天,大家便各自安置歇息了。
翌日起來,沈霓裳打算回鳳凰寨。
既然要出發,必然要規劃路線了解情況,伴獸族三百年未出十萬大山,只是依靠鷹衛瞭哨探聽消息,對路線並不熟悉,還是得向白鳳凰打聽。
沈霓裳尋到明查說了同羅才的約定,不過沈霓裳也先說明了,如今庫爾丹的心疾能否醫治還不得而知,須得等羅才從族中出來才能知道結論。
若能醫治,屆時再做商議。
沈霓裳刻意單獨只尋了明查一人說話,明查一開始還有些疑惑,聽完才明白過來。
因為還不確信,所以沈霓裳才尋了他單獨說話。
沒希望就無所謂希望,而有了希望最後破滅,往往更令人承受不起。
明查是個訥言的性子,但庫爾丹這樣的孩子連族人都喜愛至極,何況作為父親。聽明白沈霓裳的話意後,明查黝黑的臉龐上一雙眸光難得的驚亮起來,連兩頰上鷹羽花紋也繃緊了幾分。
「沈姑娘你是說,答應你的那位是岐山族長?」明查平復了下激動,見沈霓裳點頭,他的目光止不住的希翼滿滿,又忍不住,「他說族中有兩位擅長醫治心疾,那,那我的庫爾丹,他們應該也能治吧?」
前後兩次相遇,明查這位伴獸族族長存在感一直不強,沈霓裳甚至從未聽過他一次性說十個字以上。
可憐天下父母心。
看著眼前的明查,久遠的記憶又浮現在腦海。
沈霓裳不自覺放柔了語聲:「吉人自有天相,庫爾丹是個好孩子,獸神會有最好的安排。」
明查深深沉了口氣,驀地挺直腰背,低頭以拳擊胸為禮。
「多謝!」
這是伴獸族人最尊重敬意的一種禮節。
沈霓裳微笑頷首還禮。
沈霓裳同牧清跟著多倫和沙利先回了鳳凰寨,賽戈朗和烏歌則留了下來做客,打算等正式出發的時候再行匯合。
「你們怎麼這麼快就走,庫爾丹起來知道了肯定會失望,你們走後,他問過好幾回了。上回白寨主去接應物資,庫爾丹還以為你們也會來,巴巴望了好些天。」走在路上,沙利忍不住道,「還有,不是說還有正事要談麼,怎麼你們倆也不留個人下來一起商量?」
「正事?」牧清偏頭看沙利,「什么正事?」
沙利一愣,沙利的父親正是長老會中最年輕的那一位。半年前剛剛被族人推舉,主要負責沉香園和族中對外的一些事務處理。
沙利並不知昨夜沈霓裳同牧清回房歇息後,賽戈朗還同大祭司及長老會有一襲單獨的長談。
早上出發時,見父親急著出門問了句,才知還有事情要商談。
賽戈朗同沈霓裳牧清同路而來,沙利自然以為兩人是知曉的。
牧清這般神情倒讓他愣住,緊接著便反應過來,自個兒以為的可能不是那麼回事兒。
頓時有些尷尬,看了多倫一眼。
多倫只看了他一眼,話卻直接:「看我做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多倫是確實不知。
「兩族久別重逢,自然有話說。」沈霓裳平靜前行,「走吧。」
算是將話題終結了。
牧清心中仍有疑問,看了看一旁的多倫沙利,沒有再提。
沙利見狀也趕緊尋了別的話題,先幾分喜悅地說起了沉香園如今的情形,又順便問了些有關人工養香的一些疑問。
「霓裳姑娘,那些樹上結的香真的一年就能收?」沙利好奇問。
沈霓裳點頭:「只要結成了香便能收,不過結香的時日愈長,效用便會愈是好些。」
「這樣啊。」沙利神情似有些糾結。
「怎麼了?」沈霓裳看著他。
沙利看向多倫,似乎是在問他能說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