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朝,在文藝作品裡表現現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因為大家首先會懷疑你的動機:我們做出了那麼多成就,你不去表現,怎麼就表現黑暗面呢?你一定是故意抹黑!
在這種思路的影響下,《我能說》被打回來修改也就不足為奇了。
表現民族的苦難自然沒問題,可是想批評下拆遷制度,就有些不妥了。
瞧瞧這用詞,不是「不行」,而是「不妥」。
周瑾趕回帝都後,迅速地拉上製片陳芷茜、導演文穆,以及編劇韓小小開了個簡會。
文穆野還沒畢業,又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有些慌了手腳,「我建議將強拆的情節整個刪掉,補拍些日常生活的戲份……」
韓小小直接打斷道:「要拍你一個人拍去,本小姐可不奉陪,沒聽說過編劇還得提供售後的。」
圈內的規矩向來如此,劇本賣出去後怎麼拍那是導演和投資方的事情,編劇的工作在劇本成交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
這也是編劇在圈內話語權低的一大原因。
「補拍肯定是不現實的,」陳芷茜分析道:「劇組都解散了,再召回來代價太大,倒不如在現有的素材里想想辦法。」
一般來說,一部時長兩個小時的電影,粗剪後差不多會得到四個小時的素材,刪減掉的都是和主線劇情關係不大的支線。
現在,這些支線就能派上用場了,俗稱:灌水。
「不行,這樣拆遷那條線就不完整了,」文穆野當即表示了反對。
「那你說怎麼辦?你知不知道補拍要花多少錢?」
「拆遷線本來也不是主線,你要補拍,自己寫劇情去,我才不伺候。」
「就是,萬一補拍完了還過不了審,算你的還是算投資方的?」
「……」
文穆野很快被兩個女人噴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漲紅了臉看向周瑾,好似求助。
周瑾咳嗽幾下,制止了幾人的爭吵。
他前幾天回京,已經看完了《我能說》剪輯出來的成片,憑藉多年和總局鬥智鬥勇的經驗,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不妥」的地方。
敏感的地方其實在於拆遷最後的那一部分,主角發現政府拆遷的手續有問題,於是建議商戶合夥請律師把政府給告了,最後逼迫開發商讓步。
最要命的是,這件事還是有現實原型的。
「把拆遷的結局刪了吧,」周瑾終於緩緩地道,「這樣時長正好也可以縮減在2小時以內。」
陳芷茜自然贊成,「能剪到100分鐘就再好不過,時間短,排片都有優勢。」
「可是這樣電影前後兩部分,幾乎就割裂了,」文穆野有些學生氣,還是希望自己的處女作完成度更高一點。
周瑾耐著性子道:「那你考慮過時間成本嗎?我倒不是在乎多花點錢,可是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夠了。」
「什麼?」文穆野一愣。
「咱們預計好賀歲檔上映,現在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補拍?」周瑾見他沉默,也不再解釋,直接做了決斷,「把拆遷部分的結局整個刪掉,雖然丟了一條線,但影響不大,現在最重要的是抓緊過審、上映。」
陳芷茜點頭道:「我們必須要做兩手準備,一面爭取過審,一面準備媒體宣發。」
他們倆達成共識後,文穆野再有意見,也無法反對,至於編劇韓小小,她巴不得省點事呢。
現在的周瑾早已不是當初拍《夜店》時的周瑾了,那時候他偷看了底牌,早就知道知道那些電影票房會大賣,所以怎麼折騰都行。
現在的《我能說》在以前的時空根本沒有出現過,票房會如何,能不能過審,還真不好說。
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漸漸明白黃博的謹慎與不安。
這圈子,風險太大。
……
深夜,橘黃色的燈光散發著曖昧的氣息,一陣風吹浪打過後,劉思思散披著頭髮,雙手環住周瑾的腰,然後心滿意足地趴在他的胸口。
周瑾隨手撫摸著,忽而驚奇地道:「媳婦,你發現沒有?」
「發現什麼?」
「你好像二次發育了,」周瑾比劃了一下,「變大了有沒有?」
「真的?」劉思思低頭看了眼,有點小滿意,「看來我的豐胸操沒白練。」不管是不是真的,被這樣誇獎,自然很開心。
「什麼豐胸操啊,明明是我的功勞,這叫用進廢退……」周瑾一本正經地道。
「那你自己怎麼沒發育?」劉思思往下瞄了眼。
周瑾不說話了,被一招秒殺。
「哈哈……」劉思思沒心沒肺地哈哈一笑,重新趴下,然後拿下巴戳在周瑾胸膛前畫起了圈圈。
「k總昨天給我發了份劇本,叫什麼《花千骨》,還說是你給她的項目。」她抬起頭看向周瑾,笑鬧一陣後,說起了正事。
「蔡總想讓你演花千骨嗎?」周瑾問。
「嗯啊。」
「你不想演?」
劉思思猶豫著沒回答,周瑾道:「不演也好,你偶像劇演得也夠多的了。」周瑾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再說了,花千骨那股子平胸小女孩的可愛勁兒,已經二次發育的劉思思還真演不出來。
最合適的還得數趙麗螢。
哎,這算不算一黑黑倆?
此時的趙麗螢靠著《陸貞傳奇》已經嶄露頭角,雖然伴隨著「整容」和「坐檯」這樣的醜聞,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她將順利成為金鷹女神,之後憑藉《花千骨》大火,正式邁入一線行列。
相比之下,糖人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在《軒轅劍》之後就再無熱劇,《風中奇緣》幾經波折才播出,《步步驚情》少了關鍵的幾個主創,也是不溫不火。
至於演員經紀業務,周瑾和胡戈算是半獨立,袁宏解約,林庚新直接翻臉,郭小婷(花楹)的父母客客氣氣上門求解約,古麗娜、蔣錦夫短時間還扶不起來。
13年後的糖人說是風雨飄搖毫不為過。
後來運氣不錯,居然靠著《無心法師》續了一波。
蔡益蓉自己爆料,僅《無心法師》帶來的收益就超過了一億元,而那一年整個糖人的收益也就兩億左右。
由此可見,一部熱劇帶來的收益之高。
畢竟是老東家,周瑾還真不希望糖人糊,所以將《花千骨》甩了過去,向來擅長拍攝古裝偶像劇的糖人,興許就能回滿一波血,順利上市。
《花千骨》帶來的收益是多少?
僅慈文傳媒一家的純利潤就超過了2億!
更不要說還帶動了股價上漲了近50%。
可以說,一部《花千骨》的成功幾乎開創了網文+ip劇的流量時代。
所以作為操盤手之一的周瑾,還真不敢冒換演員帶來的風險。
至於劉思思,蔡益蓉給了她差不多3%的糖人股份,一旦糖人上市,基本直接躺贏。
這就是偷看了底牌的好處,一番算計下來,基本屬於互利互惠,合作共贏。
「可是我明年豈不是沒戲演了?」劉思思用圓潤的下巴在周瑾的胸前磕了一下,好愁哦。
「別慌,叫聲爸爸,我罩著你,」周瑾還是很有信心的。
「呸,你又不會寫劇本,」劉思思當然不叫。
「你真不叫?」
「就不叫……啊,你幹嘛?」劉思思驚呼一聲,被周瑾壓在身下摩擦。
「我已經讓人找了份劇本回來,青春愛情電影,甜得齁死人,光吻戲就有十分鐘,你不叫我不帶你演。」周瑾威逼利誘。
劉思思轉過頭來,臉紅紅的,一點不虛,「你不帶我演,你還想找誰演?」
「我找,我找佟莉雅去……」
「好啊,我就知道,你是不是一直想著人家……」
「誰讓你說我沒發育的。」
「啊啊啊,我要咬死你……」
劉思思牙齒用力,回過頭來作勢要咬他,結果當然是被鎮壓。
「啊—」一聲急促又壓抑的叫聲。
「唔」
「嗯啊」
最後一聲,是顫抖著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在周瑾的努力下,那一聲「爸爸」,自然還是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