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祥臉色陰沉,把玩著銀質酒杯。
玉泉樓是天京城內最頂尖的酒樓之一,器具精緻而華麗,有銀有玉。
來這裡的顧客非富即貴,普通人一年的收入可能還抵不上一頓飯錢。
法空還知道,這玉泉樓乃黃泉內谷的老巢之一。
誰能想得到黃泉內谷竟然把老巢放在這裡,而不是深山老林,而且還把酒樓經營得如此紅紅火火。
「王爺,不順利?」法空輕啜一口酒,然後舉箸挑了一塊牛肉送到嘴裡。
他細細感受著這玉泉樓與煙雨樓的口味變化。
菜的口味確實截然不同,顯然因地制宜,順應這邊的風土人情與口味。
「唉——!」楚祥搖頭嘆一口氣,放下酒杯:「我現在成了閒人。」
法空笑道:「游居於天京的富貴閒人,也是不錯的,趁機看看這邊的風土人情,多加了解,總沒有壞處。」
楚祥沒好氣的道:「大師淨說風涼話,我現在哪有這個心思。」
「王爺急什麼呢。」法空笑道:「到了這裡,那就成功了一大半。」
「淳王他不肯見面。」楚祥搖頭:「我覺得,還是直接拜見皇帝的好。」
法空笑著搖頭:「那整個大永朝廷都知道了,大雲朝廷也就知道了,不知有多少重力量破壞阻礙呢,事情便很難成功。」
楚祥皺眉:「可我就這麼被晾在這兒,也不是個事兒呀!」
「王爺,其實這是好消息,」法空笑道:「王爺想想,他為何沒直接派人捉你,反而只是晾著你?」
楚祥濃眉一松,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明他其實也有疑慮,也在猶豫?」
「或者在猶豫,或者在添加籌碼,要掌控主動。」法空道:「這就意味著是想談的,想談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也是!」楚祥露出笑容。
他搖頭嘆道:「我帶在身邊的那些傢伙,動動手還行,讓他們動腦子,還不如我吶!」
法空笑道:「王爺你不找兩個謀士替自己出出主意?」
「懶得養閒人。」楚祥搖頭:「這些謀士,侃侃而談,一肚子的主意,卻因為不必擔著責任,什麼主意都敢出,我是不喜歡他們的。」
他見識過不少的謀士,個個都傲氣凜然,一肚子的主意,卻都是些眼高手底的無能之輩。
往往會把人帶偏。
堂堂正正才是最大的計謀。
自己有王妃幫忙出出主意已經足夠,也不需要什麼計謀,按規矩辦事便是。
「既然王爺等得心焦了,那我便替王爺跑一趟腿,把信直接送到他書房?」
「這樣……」楚祥沉吟:「這是威脅他?」
法空笑道:「讓他知道王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不是隨他怎麼晾就怎麼晾的,這樣一來,淳王府又要一場大肅清,說不定能讓淳王府更安全一點兒。」
「肅清……」
「王爺最好先讓綠衣外司的人撤出來。」法空道:「免得被傷及無辜。」
「要這麼大的代價……」楚祥皺眉道:「要不然就算了,還是慢慢來吧。」
法空道:「淳王府肯定有大雲的秘諜,不清肅一下,恐怕很快就會泄了消息,這有兩個後果,一是大雲知道我們結盟,提前破壞,二是會找人圍殺王爺你。」
楚祥臉色微沉。
法空笑眯眯看著他。
楚祥緩緩道:「看來我要寫一封信給老曾了。」
他跟綠衣外司的司正曾慶元是莫逆之交。
法空也與曾慶元打過交道,因此還救了潛伏於淳王府的綠衣外司秘諜李月箏。
法空知道,李月箏現在已經是綠衣外司的司卿,也算是位高權重了。
只是自從回到神京之後,李月箏極為低調,幾乎不怎麼露面,也沒來拜見法空。
法空明白她的用意。
她低調潛忍,那便是為了更好的行秘密之事。
她手底下肯定也掌握了一批秘諜。
法空頷首:「王爺且安下心,好好看一看天京的風土人情,看看大永的真正模樣吧,百聞不如一見,這是難得的機會,下一次王爺再想來天京,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行。」楚祥點頭。
——
法空回到金剛寺外院,自己的小院,坐到石桌旁的時候,林飛揚一閃出現。
「住持,已經把那些傢伙都釣出來了。」林飛揚一臉興奮:「包括了那兩個傢伙。」
「直接殺了?」
「嘿。」林飛揚得意的道:「他們活不久,中了我的暗算,估計明天就要死在神武府的大牢裡。」
死在神武府的大牢裡,比死在自己手上好得多。
天海劍派難道還要跟神武府動手不成?
法空滿意的點點頭。
林飛揚得了自己精髓,行事謹慎,能不沾手麻煩就不沾手,借刀殺人使得好。
「住持,我發現了他們一個了不得的本事。」林飛揚道:「六個宗師而已,竟然能擋得住我。」
「嗯——?」法空看向他。
林飛揚便將自己交手的經過說了一遍。
法空雙眼忽然深邃。
林飛揚沒動,任由他觀瞧。
法空施展了宿命通,看到了先前的一幕。
他在腦海里回放他們交手的一幕,一次又一次。
片刻後,他睜開眼睛,點點頭道:「確實是極精妙的劍陣,渾然如一,威力驚人。」
林飛揚道:「還以為能三兩下就滅了他們,沒想到竟然擋得住我,這天海劍派的劍法確實有獨特之處。」
天海劍派身為三大宗之一,靠的不是人多勢眾,而是劍法神妙。
他先前偷襲暗算,根本不給他們出劍的機會,而且還見識過法空與李鶯的劍法,所以一直沒把天海劍派的劍法放在心上。
這一次讓他們結陣出劍,才真正領會到天海劍派的厲害,心裡把他們提升了一個等級。
法空道:「天海劍派可稱為劍宗,天下劍法第一,看來名不虛傳。」
林飛揚隨即笑道:「不過沒用,如果是在晚上,他們沒機會出劍的。」
到了晚上,御影真經與影遁之真正發威,他們甚至發現不了自己的存在就被廢了。
在陽光明媚的白天,朗朗乾坤之下,還在空曠之地,確實限制了自己的威力。
法空道:「所以他們要在白天殺你,你難道白天就不出現了?」
「是。」林飛揚點點頭。
還是要小心天海劍派的,天海劍派的劍法確實是一絕。
「住持,我只殺了他們六個。」林飛揚道:「要不要把剩下的也殺掉?」
法空搖頭:「這已經足夠。」
他看向了禁宮方向。
——
逸王楚雲從宮裡回到王府,剛剛坐下,一個勁拔的老者祝松與一個圓潤老者周坤進來。
祝松與周坤抱拳行禮,臉色沉肅。
楚雲懶洋洋的坐在椅子裡,擺擺手示意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吧,可算是回來了。」
他這一次上朝,在朝堂之上,皇帝大發雷霆,對神京最近的治安極為不滿。
信王不在,那就端王挨罵,還有神武府別府的司馬也被罵得狗血淋頭。
楚雲聽得心驚肉跳。
他總覺得皇帝知道了天海劍派的事,罵他們兩個是指桑罵槐,暗中影射自己。
好不容易退朝,沒被皇帝單獨留下,他離開了禁宮才鬆一口氣。
「王爺。」祝松沉聲道:「不好的消息。」
「嗯——-?」楚雲無奈道:「我現在心情不好,祝先生能不能別火上澆油?」
祝松沉默不語。
周坤無奈道:「王爺,這消息壓不得。」
「唉——!」楚雲擺擺手:「行吧,說來聽聽,我聽聽到底有什麼壞消息,是哪個又闖禍了嗎?」
他常常覺得自己這個王爺太憋屈了,一天到晚給手底下的那些人擦屁股。
不是這個闖禍就是那個闖禍,沒有一個省心的。
「王爺,是天海劍派。」祝松沉聲道:「他們刺殺十五殿下。」
楚雲騰的起身,一反慵懶:「誰?」
「十五殿下。」祝松道。
楚雲陰沉下臉,一言不發。
隨即拿起茶盞猛的一摔。
「啪!」茶盞碎成細小碎片,四散迸濺。
「他們是瘋了吧?!」楚雲咬牙切齒,大聲痛罵:「刺殺十五妹?他們發了什麼瘋!」
周坤忙道:「王爺,估計他們是要刺殺林飛揚,而林飛揚與十五殿下在一起,所以……」
「他們既然知道是十五妹,還不收手?」楚雲咬牙斥罵:「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他聲色俱厲,怒不可當。
兩人沉默下來。
他們也覺得天海劍派瘋了。
周坤看他如此,只能無奈說道:「王爺,估計他們是血氣上頭,一時之間沒能轉過彎來,現在已經被神武府收押。」
「這一次甭想我再去求情!」楚雲冷笑,負手踱步:「十五妹呢?」
「殿下無恙。」周坤忙道:「有林飛揚在,還有神武府的軍侯朱霓在,沒讓他們得逞。」
楚雲舒一口氣。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裡,怒氣沖沖的罵道:「瘋子,真是瘋子!」
周坤道:「王爺,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麼誤會。」
「誤會再大,當時他們是知道這裡面有十五殿下的,卻沒有停手退走。」祝松冷冷道:「僅這一條,已經足夠了。」
周坤張了張嘴,無奈的點點頭。
這表現出對皇家的輕視,沒有敬畏之意。
「法空大師呢?」楚雲道。
祝松道:「法空大師好像回金剛寺了,當時並不在神京。」
「王爺,是要救他們出來呢,還是……」周坤輕聲道。
祝松沉聲道:「這消息恐怕已經被英王爺知道了,巴不得王爺你去救人。」
「刺殺十五妹,還要我去救他們?」楚雲發出冷笑:「我難道也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