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已成!
仙門已開!
站在禁區之外,那一襲白衣,卻是久久未動。
秦軒回眸,他轉身,正面那一座造化仙門。
從今以後,禁區之中,極尊不可至,造化難入侵。
諸天之上,不再如始古原。
大帝為道果,本源受覬覦。
眾生可成大帝,可踏入仙路,可穿過仙門,可入無始無終。
可是……
秦軒的臉上,卻並未曾有任何喜悅的笑容。
他望著仙門,看到了仙路之上,親人,愛人,朋友……那些,跟隨他的腳步,一步一步,從那末法星辰之上,走到今日。
從不足百歲,到如今,長壽長生,歷經萬劫而不滅的故人。
秦軒的心中,卻是泛起了絲絲漣漪。
一如昔日,他從地球之中踏入修真界,於星空之中送別故人。
人,可活百歲,百歲之中,有限的壽命以世間一切,填滿自己心中的欲壑。
或許終其一生,也未能夠填滿心中欲壑,所以,至死方有遺恨。
可是,如今,曾經百歲便已經到達終點的故人,卻是走過了不知何等漫長的歲月。
當壽元無盡,當長生不朽,當前方的道路,變成了一重又一重,似無止境,無休止的劫難。
當曾經所追尋的一切,只剩下一條向前而行的執念,秦軒亦不清楚,踏入無始無終,這些故人的結果會如何。
長河無盡,無始無終。
塵界便如漫天繁星,不知幾何。
爭渡者,多如過江之卿,於這長河之中不過是泛起幾多稍縱即逝的漣漪。
便是造化,又如何?
也只是在這無盡長河之中,不斷向前,看不到盡頭的爭渡者罷了。
或許,無極玄主,會是終點?
可真的如此麼?
秦軒望著仙路,他看到了那些不斷前行之人,即便是這造化仙路艱難,可他們依舊在前進,不願後退。
他曾以為,成仙是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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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以為,葬仙劫,成神難之後便是終點。
他曾以為,諸天之上,便是終點。
他曾以為,大帝是終點。
可……如今,他站在了無始無終,站在這號稱連盡頭不存在的長河某處。
前行,無終,後退,無始,不論向何處而行,都像是一條無休止的路。
當故人踏入這長河之中,當他們,於長河之中爭渡,他們,是否會在長河中磨滅所有的意志。
再次相遇,是否又會是這長河中茫茫失道者中的一員。
當他們,連執念被長河沖刷殆盡。
他們,是否會後悔,是否會覺得,長生,亦是一種詛咒。
人生百年,卻有盡頭。
可長生,卻是一條沒有盡頭的道路。
秦軒垂眸,他的雙眸內,有無盡的悵然。
可他,還是做出了和當年一樣的選擇。
大道獨行!
他們,也早已經今非昔比,他們前行之路,他們亦心如明鏡。
既然,他們想要前行,那他秦長青,便為其開路。
若,他們在這長河之中迷失,那他,便在長河之中為故人指引。
「大道獨行且不獨,吾道孤途且不孤!」
秦軒抬眸了,他望著那造化仙門,望著那造化仙路,抬手間,一方世界如玉,其內蘊含這飄渺劍影。
那是養劍界,無終劍!
昔日,他將萬古劍留在了仙界,今日,他將無終劍留在了造化仙門。
秦軒的眼中,難以言喻之意激盪著,融入到那養劍界之中。
養劍界靜靜而起,懸掛在了造化仙門之上。
禁區難行,終有極尊搏命,有造化探入其中,會發現這一條仙路。
當那一日到來,仙門之上,會有一界大開,會有一劍。
聚他秦長青心中鼎盛意,葬盡覬覦者。
秦軒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造化仙路,那些向前而行的故人,他緩緩轉身,只留下一個背影。
秦軒站在長河之中,薄唇緩緩開啟。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他一步一步前行,其聲音,卻透過造化仙門,傳入仙路之中。
那些在造化仙路之中,前行的生靈,皆是抬眸。
君無雙、蕭舞、莫清蓮……那些從華夏之中走出的故人,此刻卻是佇立著。
他們遙望著前方,卻是一片茫茫,不見盡頭。
他們試圖望盡仙路,卻不見那一道身影,只有那蘊含著無盡滄桑的聲音,從仙路的盡頭傳來。
「小軒!」
「秦長青!」
「秦軒!」
她們在開口,眼含熱淚。
她們知道,這是秦軒,在訴與她們聽。
歲月未曾抹去相思,長河未曾盪滅故人情。
只是這歲月浩瀚,相見終是要離別,那,見之又如何?
綿綿情意,早已經留於歲月,便是千萬年相見,也終究只是這歲月之中的一點漣漪。
她們站在仙路,即便在這茫茫仙路未曾看到那一襲白衣,可她們卻知道,那一襲白衣從未曾忘卻,縱然相隔長河,他依舊心存牽掛。
「走吧!」
「終有一天,我們會在長河之中看到他。」
君無雙開口,她雙眼泛紅,她這一路走的何其艱辛,只有她明白。
可她更明白,身為開路者,若是這一條路天外有天,永無止境,可秦軒,卻是永遠為她們開路,移山,破海……
每當這歲月漫長,她便要支撐不住時,可卻總有一襲白衣在她眼中。
在告訴她,他在前行,他在前方等待。
既然如此,她又怎能止步。
君無雙亦堅信,長河之中便有再多劫難,也擋不住秦軒的腳步。
長河之中歲月再漫長,也無法淹沒那一襲白衣。
秦長青的終點,永遠不是諸天的盡頭,也不是長河的盡頭。
或許,當有朝一日,他秦長青回頭望去,不再有任何一道熟悉的身影前行,不再有任何的牽掛還在,那麼,那時,才是他秦長青的盡頭。
就在,眾人打算繼續踏步之時。
仙路盡頭,再次傳來聲音。
「相見時難別亦難,大道無情苦作帆!」
這一次,可其聲音,卻如涅槃之火,入故人之心。
「百歲到頭終有盡,一入修真不勝寒。」
「天外有天常反覆,長河無岸誰為巔。」
秦軒之聲,震動仙路,如撥雲見烈日,滄海望仙舟。
君無雙等人抬眸,她們再也止不住心中之意。
堂堂大帝,歷經無盡的歲月,閱盡世間無窮的她們,居然在這仙路之中哭泣。
「此行若忘……何為路,尤見盡頭……有狂仙!」
無始無終,長河路上。
秦軒一襲白衣,踏在這河水之中。
不見其容,只見一滴淚水,蘊盡情思,飄向那禁區屏障,那仙門之中。
當黑暗遮蓋屏障,不見仙門。
秦軒再次踏出一步,他的望著這長河無盡。
長生孤苦,大道獨行。
若這長河無盡,那我秦長青,便做諸位的盡頭。
當故人在這長河中將要迷失,不知方向,抬頭仰望。
仙,就在那裡,就在目光盡頭,長河之巔。
在那裡,以無匹之姿,笑傲長河,其聲令長河動盪。
「世人笑我猖,世人笑我狂……而我,依然在那,高高在上,俯瞰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