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平過得怎麼樣?」周琦峰的聲音顯得淡淡的。
「還好,工作基本上已經走上正軌了,地鐵線的建設也正在進行之中。」陸漸紅很是恭敬地回答著來自國外的問話。
「科學發展是以人為本,一切都需要人來干,沒有人就沒有資源。」周琦峰忽然說起了科學發展觀來,陸漸紅卻並非一頭霧水,反而是一口苦水,因為他聽出來了弦外之音,周琦峰是不滿他眼下的表現,來了好幾個月,人代會也開過了,自己的市長也把「代」字去掉了,可是「正事」兒卻是沒有做。在接電話的時候,陸漸紅的心頭略有一些反感,當他有這種不耐煩的情緒時,自己都嚇了一跳,趕緊端正了態度,道:「周叔,通過這幾個月的接觸,我覺得王書記還是有著自己的執政觀念的。」
周琦峰淡淡道:「漸紅,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一切我們都看在眼裡,發展與鬥爭並不矛盾,能不能在這場戰役中占據上風,決定著你將來能不能任一把手,漸紅,你自己要用心。」
周琦峰的話既含蓄卻又顯得直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陸漸紅卻從他的話里感受到一絲矛盾和一絲糾結,難道在這位領導的心裡也有著與自己同樣的矛盾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意味著王道勇這個人除了政治立場以外,根本就是一個很值得尊敬的人呢?
「周叔,謝謝您的提醒。」陸漸紅向左右看了看,並沒有什麼人,便接著道,「周叔,我想問您一個問題,到底是鬥爭重要,還是發展重要呢?」
陸漸紅的這個問題不僅顯得唐突,更顯得有些大不敬了,他這個不是問題,而是質疑了,沒想到周琦峰在電話那端倒是沉默了一下,然後才道:「這個問題與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一樣矛盾。這需要要辯證的目光來看待,發展是第一要務,但是還是靠人去發展的,一個正確的發展方針,需要貫徹執行,必須要建立起能夠貫徹執行的根本才行。」
周琦峰這樣的回答實際上已經給了陸漸紅一個答案,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在一個鄉鎮,你拿出了一個發展的思路,但是由於你沒有絕對的權力,根本沒有人搭理你,那你就只能是紙上談兵。從小看大,一個鄉鎮如此,一個縣乃至一市、一省甚至於一個國家也同樣都是如此,可是陸漸紅目前只是康平市的市長,他的目光只能圍繞康平來展開,在他看來,一個正直的、勇於開拓發展事業的領導就是一個好領導,這與政治立場無關。在更多的時候,陸漸紅更願意看到配合得當、精誠協作地去為一個地區的發展而不遺餘力。這並不是為他的逃避找藉口,從目前看來,王道勇當之無愧地是康平的稱職的書記,所以陸漸紅又問了一句:「當鬥爭妨礙到了發展,甚至是阻礙了發展,是該迴避鬥爭,還是置發展於不顧呢?」
周琦峰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更長了,半晌才道:「漸紅,你的問題太尖銳了,也過於狹隘。漸紅,我告訴你,一切服從於政治,做人,目光需要長遠。」
陸漸紅苦笑了一聲,長遠?長遠就是把王道勇搞下去,實現對康平的掌控,從而實現政治目的?
當然,這些話陸漸紅是不會說出來的,不管怎麼樣,周琦峰是他的領導,也是他的恩公,這種傷人的話他還不在至於說出來,只是道:「周叔,我會盡力的。」
或許是聽出了陸漸紅的言不由衷,周琦峰心頭也是微微一嘆,可是想到總理剛剛打來的電話,他的心就有點抽緊。
「漸紅,你在康平的一些事情我也聽說了,已經被壓了下來,以後注意點,你是一市之長,感情用事這個詞不應該再出現在你的字典里。」
陸漸紅微微一呆,周琦峰所說的「一些事情」他自然能夠理解,可是他就不懂了,這個事怎麼就傳到他的耳朵里去了?他不是出國訪問去了嗎?但是更令陸漸紅寒氣直冒的是,這件事被壓了下來,顯然指的不是他一個人知道,而是還有其他主要領導知道,在這一方面,確實是他的硬傷,陸漸紅必須承認,讓高蘭母子到康平來治療,確實是自己的失策,可是他現在考慮的是,上面是通過什麼渠道知道這件事情的?
「漸紅啊,別的我就不跟你多說了,對了,過一陣子,韓副主席要到康平去考察,你要做好迎接工作。」
再次回到座位,陸漸紅的心裡就有些不是個味了,周琦峰提到韓副主席來康平考察,如果只是簡單的考察,他根本沒有必要單獨說出來,前後聯想了一下,難道說,王道勇是韓副主席的人?難道說,韓副主席才是那個一直對自己實施各種動作的幕後元兇?
掛斷了電話的周琦峰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空,嘴角卻是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來,漸紅啊,你倒是提了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啊,不過這個問題卻是需要陸漸紅自己去尋求答案了。
王道勇正在專注地看著比賽,從他的側面看過去,他的面部輪廓顯得很剛毅,那微微抿起的嘴唇證明他是一個極有主見、極有控制力且極為執拗的人。陸漸紅真的很難把他與噁心的韓家聯繫到一起,但是這並不奇怪,韓副主席此前可是第一副總理,他的門下門生很多,利用王道勇來推動政治局面,不足為奇。
可是陸漸紅矛盾的是,這一切與他何干?他最想做的只不過是在其位謀其政而已。
這時王道勇轉過了頭笑道:「你剛才去哪兒了?又是一場龍爭虎鬥啊。」
原來就在陸漸紅出去接電話的工夫,又比了兩場,仍然是一勝一負,五場比賽已去四場,二比二打平,所以最關鍵的最後一場比賽便變成了生死之戰,而這場比賽的中方選手正是小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