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震驚,沒有慌亂,沒有任何的情緒的起伏。
龍庭在得到答案之後,面部的表情如同一汪死水凝固成平靜的鏡面,在接下來的一分鐘內,他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林偉業和粱焦灼的等待他說點什麼,怕這個消息太突然刺激到他的心臟,林偉業輕輕拍了一下龍庭的肩頭,「大哥……」
龍庭淡淡一笑,冰冷的視線聚焦在化驗單上,上面是中英文寫出來的病癥結論,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幾個字。
曾經,他在袁淑芬的病歷單上看到過。
漸漸地,龍庭的冷靜表情被一種近乎零度的笑容取代,他從嘴角發出了呵呵的冷笑,笑的肚子在起伏,「報應……呵呵,報應啊!」
林偉業不安的壓住他的肩膀,「大哥,這不是不治之症,只要控制得好,可以避免,以目前的醫療水平,我們絕對有把握把最壞的可能徹底扼殺。」
林偉業自然不希望龍庭真的變成老年痴呆患者,他和龍庭並肩多年,如今兩家即將締結姻緣,林氏和bk將聯手成為京都最強的企業。
這個節骨眼上,他不能讓龍庭退縮。
粱不敢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插嘴,只能在一旁仔細的聽,認真的分析。
龍庭慢慢將手中的化驗單揉成一團,潔白的紙在手心成了一個小小的白團,皺巴巴的紙看不到裡面的東西,他手一松,紙掉到地上,他抬起腳用力往下碾壓。
「沒想到,這種病居然會到我身上。」龍庭譏諷的自嘲,「當初我以為阿芬會並病發,還想著等她真的病了反而更好,我會照顧她,但後來得知,她的腦內的血塊被化療掉了三分之二,神經系統沒有受到影響,我才用藥物幫她抹掉記憶。」
說到這裡,龍庭呵呵笑出了聲音,他指著冰冷嶄新的醫療機器,「沒想到啊沒想到,老天爺居然跟我開了這麼個玩笑!」
「大哥,你沒事吧?」林偉業有些不安,龍庭不會現在就受到影響開始神志不清了吧?
龍庭的情緒爆發也只是短暫的幾分鐘而已,片刻後,他又恢復了冷靜鎮定,靠在沙發上,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一周後,我會把董事長的位置交給小澤,他是你的女婿,該怎麼做,我就不用多說了。」
林偉業嘴角不經意的揚了揚,在未被人看到的時候笑容消失,「大哥放心吧,小澤是我的女婿,就是我兒子。」
龍庭懶散的掀開眼皮,冷靜又極富穿透力的視線探究他的眼神,「希望你說到做到。」
龍庭松幾口氣,「王醫生,說吧,我該做什麼?」
「董事長,我們現在開始做藥物治療,您必須戒酒,停止吃安眠藥,停止注射鎮靜劑,大量的刺激性藥物應該損傷了你的免疫系統和內分泌系統,如果你不停止,藥效無法發揮作用。」王醫生憂心解釋。
他知道龍庭很難做到。
龍庭痛苦的擠眼睛,「必須?」
王醫生頷首,「是,您必須戒掉。」
龍庭想了想,「不行。」
「我建議您請催眠師為您助眠,但是依賴藥物會摧毀您的健康,請您慎重。」王醫生低下頭,伴以懇求的央求。
粱附身低聲道,「董事長,王醫生說的沒錯,您不能再依賴藥物,您必須配合治療,我給您找美國最頂尖的催眠大師,這件事我會辦妥。」
林偉業餘光瞥見龍庭的反應,「大哥,梁助理的提議我贊成。」
龍庭此時已然太累了,不想為此過多爭執,「嗯,去辦吧。」
怡景別苑。
「啊,我的心臟,我的心啊……心好痛。」詹姆斯趴在沙發上捂著胸口哀嚎訴苦,可憐的模樣像極了被拋棄的孩子。
伊莎無奈的拎起他一側肩膀,「詹姆斯,站起來。」
詹姆斯順手抱住了伊莎的腿,埋在她腿上嗚嗚的嚎啕,「姐姐,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伊莎看看左右,大半夜的,沒什麼聲音了,她連遊戲都不打了好嗎!
「什麼聲音?」
詹姆斯捂著心口,「是我心碎的聲音啊!」
shi、t!
伊莎雙手一併,輕而易舉的把詹姆斯拽到沙發上,一把手按住他的肩膀,一隻手壓住他的腿,「詹姆斯,你幾歲了?」
「跟我幾歲有什麼關係?」
詹姆斯心好痛,他第一次給女人送花,居然被丟了!丟了!
「你的女神比你大了一大截,等你長大了,她就人老珠黃,變成黃臉婆,身材走樣,皮膚鬆弛,每天都頂著兩個大眼袋。你看看大街上那些已婚婦女,嘖嘖嘖,你說你,整天對著這種女人,你能有欲、望嗎?」
伊莎目光往下移動,鎖定他腿之間的區域。
詹姆斯慣性的縮緊腿,不屑的冷哼,「姐,你太膚淺了!我對女神是單純的精神仰慕,我不介意無烏托邦的愛情,她是我的sute(靈魂伴侶)。」
詹姆斯憧憬的眺望水晶頂,給自己畫了一個美妙的未來藍圖。
「噗!!」
噴水聲無情打斷了詹姆斯的幻想,兩人抬頭看二樓的扶梯,洛寒正端著茶杯猛烈咳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剛才一直在聽王子講童話故事,實在太感人了,所以沒忍住,你繼續,繼續,不要客氣,什麼靈魂伴侶之類的,說唄。」
詹姆斯的臉囧的一陣紅一陣白,「安娜,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這個……」洛寒點頭,「還行吧,傻傻的,挺可愛。」
伊莎同情的抹眼睛,「詹姆斯,你還是放棄吧。」
「我不!可愛也是愛的一種!」
臥槽!
伊莎簡直想弄死他!
大老遠的來中國丟人現眼,簡直給國的皇室抹黑!
「你給我過來!」伊莎暴力的拖拽詹姆斯,硬是把人給拉進了房間。
「嘭!」
門被她粗暴的關閉,接著是一陣哀嚎。
洛寒打個了冷戰,「真……野蠻。」
龍梟推開門,一身睡袍的他靠在洛寒背後,「怎麼還不睡?」
洛寒把茶杯放在他手裡,「我睡不著,你呢?」
「詹姆斯剛才跟你告白,很激動?」龍梟的呼吸噴在她的脖子裡,熱熱的潮濕的,有些酥麻。
洛寒嗤笑,「他每天都要發瘋六十分鐘,大概是藥物的副作用,別跟病人一般見識。」
龍梟擰眉,「詹姆斯可不是普通病人,他喜歡你,很明顯。」
「好了,大晚上別吃補藥了。」洛寒翻身用手堵住他的嘴巴。
「補藥?什麼補藥?」龍梟皺皺眉。
洛寒彎著唇角嘿嘿壞笑,「就是……你的補藥,醋……是你的生活必需品,d、yu?」
龍梟長眉倒勾,眼底的一絲笑意成了綿軟的愛意,「所以,你找來這個小東西,是為了給我補身體?」
等下等下,好像畫風不對了。
「對了,我有個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你先別鬧。」
龍梟放下水杯,一點點解開她的睡袍,輕而易舉把洛寒壓在床和自己之間,「什麼重要的事?我不認為現在還有什麼事比我要做的更重要。」
洛寒手掌推舉他的臉不讓他往下壓,「鄭成林要來華夏醫院看病。」
龍梟的動作果然停了,「然後呢?」
「我是他的主治醫生。」洛寒得意的揚眉吐氣。
居然還挺驕傲?她哪兒來的好心情?
龍梟用手指畫她臉部的輪廓,「你答應了?」
洛寒扭扭身子,「作為你的老婆,我是拒絕給他看病的,但……作為醫生,我有基本的職業道德。」
……
鄭成林的動作很快,第二天就從江城醫院轉到了華夏,在陳院長的全程陪護下住進了頂層病房。
陪同他一起來看病的,還有鄭昕。
鄭昕再次看到洛寒,明顯減弱了宣戰的氣焰,變得分外溫順有禮貌。
「楚醫生,我爸爸的病情怎麼樣?你可不可以詳細的跟我說說?」
鄭昕像普通子女一樣,在父母病重的時候極力想討好主治醫生,言談舉止都帶著一點點刻意的諂媚。
洛寒捏著筆飛快的在病歷單上寫幾行字,醫生的特殊字體其他人根本看不懂,「以前在江城做的檢查你都知道,最新的監察報道十個小時候出來,你爸爸是病人,我們會優先照顧他。」
工作中的洛寒冷靜客觀很有效率,語速輕快的說完了重點消息。
鄭昕緊張的想拉住洛寒的白大褂衣袖,可是忍住了,「楚醫生,你是我爸爸最信任的醫生,希望你全力醫治我爸。」
洛寒把病例合起來,夾在腋下,「鄭小姐,你這話什麼意思?怕我不好好給你爸爸治病?」
「我……」鄭昕有點侷促,她心裡的確是那麼想的,畢竟當初為難她的人,是她。
洛寒板著臉正色道,「既然我是你爸爸最信任的醫生,鄭小姐還擔心什麼?」
鄭昕臉上很是難堪,「抱歉,是我想多了。」
洛寒的視線涼涼的擦著她的臉繞過去,「鄭局長,你好好休息,有事找我。」
鄭成林笑笑點頭,「好,麻煩楚醫生。」
鄭昕追著洛寒的腳步走出門,「楚醫生,你等等。」
洛寒停下腳步,「還有事?」
鄭昕彈開包包暗扣,拿出一個黑色的錦盒,塞給洛寒,「這個,送給你。」
洛寒把玩盒子,沒有打開,「什麼?」
「小禮物,不成敬意,希望你收下。」鄭昕儘量表現的自然,然而……她的閃躲眼神還是出賣了她。
洛寒晃了晃盒子,很輕,大概是首飾,「鄭小姐,我們醫院規定,醫生不能收紅包,不能收禮,違反規定要被開除的,你那還是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