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自小家中幸福,父親林如海只有賈敏一個妻子,沒有妾室,哥哥又是一個上進的,眼瞅著就是從三品的京官了,如今隨哥哥闖蕩京城,想著自己這個妹妹就會和在揚州時期的母親一樣,便是後院的女主人,可以任她施展聰明才智,大展身手,因此心氣極高,
所以黛玉心中,本就不願意低人一等,這次來賈府,心中早就做好了唇槍舌戰的準備。
只是有的話確實不是女孩該說的話,而自己身邊又有一個身經百戰的容嬤嬤,如同無需她動手,屬下就已經將敵人打倒在地一般。
這等無須出手,便天下無敵的寂寞心態,實在是太爽了。
寶玉左看右看,心中一片委屈,渾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他正想著要不要摔玉呢,這邊王夫人為了掩飾兒子惹禍,趕快轉移話題道:「不知昭哥兒和老爺他們現如今在何處?不如讓寶玉去老爺那裡,見見昭哥。兄弟倆彼此交流,說不定有所進益」
賈母精神一振,忙道:「很是很是。」可是看到寶玉臉色大變,渾身顫抖的樣子,便知他怕老子賈政怕到了極點,心中一軟,便改口叫道:「鴛鴦,你派人去請老爺他們,就說我要見昭哥,讓他們趕緊把人送過來。」
小丫鬟傳話不久,就見賈赦賈政賈璉引著林昭過來:「老太太,昭哥過來了,說想見見寶玉。」
惜春還小倒罷了,迎、探姐妹俱是臉上一紅,忙以扇子半遮面,隻眼角忍不住的悄悄向旁邊偷望。
林昭躬身行禮:「老太太,我正與舅舅們暢談俗務,想著寶玉在這裡,本想請他過去,沒想到蒙老太太召喚,就趕快過來了。」
滿屋子珠翠,他卻是目不斜視,通身的氣度,令人頓生好感。
「好,好。」賈母見林昭龍章鳳姿,舉止不俗,竟然比她的鳳凰寶玉強出不少,心中卻也升起了一絲喜色,連連感嘆。
這也難怪,林昭今年二十歲,丰神如玉,乃是濁世佳公子一般,令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而寶玉不過十二歲,比不過二十歲的表哥,實屬正常。
林昭又拜見了眾人,最後看向寶玉:「這位就是二表弟吧?可曾讀書?可有字?」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一靜。
剛才寶玉就是這麼問黛玉的。
沒想到短短一會,形勢反轉,竟然輪到別人問他了。
那寶玉見到林家大表哥玉樹臨風,貌比潘安,從未見過如此人品之人,不由得心中若有所失,但又想到他做了勞什子錦衣衛,可見是個祿蠢,心中便覺得可惜。
不過寶玉畢竟不是傻子,也不可能當著林昭的面這般說他,只是道:「見過表哥,我無字……」
卻不提自己讀書的事情。
「原來表弟無字啊,那幹嘛不給自己取一個妙字?」
林昭一臉溫和的笑道。
「哈哈,寶玉莫怕,你表哥給你開玩笑呢。」
賈母見了寶玉這般模樣,心中疼惜,連忙將他拉到身邊,抱在懷裡細細疼愛。
王夫人看向林昭的眼神已經是滿腔怒火了。
但卻無可奈何。
因為是她的寶貝兒子剛才這般無禮的對待人家林姑娘,現在人家哥哥來反撲了,王夫人知道此時不能多說,說的越多,只怕旁邊的大房嫂子會笑的更厲害。
賈母笑著轉移話題,問林昭道:「聽聞你已經面聖,不知道你這個錦衣衛指揮同知,可有安排。」
林昭笑道:「我是新人,又是剛入京城,自然要從最艱苦的做起,陛下已經委派我訓練新兵和巡街緝捕,這幾日整好了衙門,便要赴任了。」
「既然是陛下安排好的,那就要好好做,不要辜負陛下一片栽培之意。」賈政在一旁捋著鬍鬚,微笑道。
雖說他自詡為清正的讀書人,看不起粗坯武夫。
但是他也知道,當初為了幫助妹夫對付揚州鹽商,他這個外甥便做了一個典史,親自衝鋒陷陣——典史是朝廷正經官吏,擔任了它也就意味著不能參加科舉,做一個純正的讀書人了。
因此外甥棄文從武,是無奈之舉,亦是造化弄人。
林昭微笑稱是。
賈母聽到舅甥對答,心中十分高興,便對賈政道:「既然昭哥做了錦衣衛的大官,你不如發給帖子送到崔都堂那裡,請他照顧一二。」
「崔秋山收到帖子之後,不下手整你,只怕把自己的姓倒過來寫。」林昭心中冷笑。
這崔秋山是十分有眼力界的,知道自己的地位所在,因此把態度放的極低,就是想安安穩穩的做完這一任。
所以他斷然不會明面上和四王八公等人扯上關係。
更何況,賈政終歸只是一個五品的工部員外郎,且不是科舉出身,有什麼資格在正三品的錦衣衛都指揮使面前說上話?
若是這賈政不識趣,崔秋山的態度便可想而知了。
所以林昭微笑道:「舅舅不必勞神,我在揚州的時候,和那幫鹽商鬥智鬥勇,手中也沾著上百個江湖好漢的性命,也收攏了不少人手,又有皇上信任,應該很容易打開局面,就不需要舅舅費心了。」
賈政大喜道:「你有這般志氣,那是在是再好不過。」
賈母不太理會朝政,雖然知道錦衣衛的大名,卻不知道訓練新兵和巡街緝捕到底是是什麼級別的職務,但是既然賈政這麼誇他,那自然是錯不了的。
其實賈府上下,真正搞明白的也不多。
唯有賈探春聽到他說道「手中也沾著上百個江湖好漢的性命」那輕描淡寫的樣子,忍不住心中一震,看向林昭的眼神有些不同。
她看慣了家中男兒的碌碌無能,雖然施加小心討好王夫人和寶玉,從不說勸寶玉讀書的話,但是心中卻明白,寶玉這樣下去,只怕守不住家業。
如今見了這般玉樹臨風的表哥,本以為是一個文弱書生,沒想到竟然是一個鐵血男兒,委實不敢相信這樣的翩翩公子能殺得了上百人。
不過賈探春也是一個自重的,只是心頭這麼一想,隨即拋開,連臉色都沒有變化。
寶玉見眾人只顧聊一些經濟實務,心中實在厭煩,見沒人沒注意到他,就悄悄挪到黛玉身旁,問道:「妹妹,你可也有玉?」
黛玉嚇了一跳,又不解其語,答道:「玉飾的話,我有許多,不知二表哥問的是什麼玉?」
「不是玉飾……」,寶玉見黛玉沒明白他的意思,急得抓耳撓腮,又不知道如何表達,結果林昭早就注意到了開口問道:「二表弟,往常都說你涎玉而生,便問我妹妹有沒有玉,這就是你不通世務了,我林家祖上也是數代列侯,家父在揚州整理鹽務,給國家上繳了上千萬的鹽稅,我親自殺的私鹽販子不下百人,可沒落魄到妹妹連塊玉都帶不起的地步。」
此話一出,房中又安靜下來。
王夫人頓時又不高興起來。
賈母臉上也有點不高興,概因林昭這個表哥,太過護著妹妹,竟然這麼擠兌他的鳳凰寶玉。
實在是不像話。
兄弟之間不應該兄友弟恭嗎?
難道這個昭哥不知道,寶玉銜玉而生,將來時有大造化的,說不定他這個武官將來也得借寶玉的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