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自尤氏聽了勸告,開始真正露出真本事管家了,倒真與以往不大一樣了。她以前的畏畏縮縮全然沒了,反倒硬氣了起來,頗有幾分書中王熙鳳的模樣。
可是與此同時,尤氏在書中那種對長輩的恭敬圓滑也一樣沒了。
加之先前尤氏誤以為邢霜不管她是為了看她的笑話,所以對邢霜心中尤其厭惡,更何況後頭賈亮搶了族長的位置,她就更加憎惡西府大房了。
邢霜自尤氏當了家,便再也沒過去那邊了,但她時不時也能從丫鬟的嘴裡聽到消息,知道尤氏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所以惜春這事兒,她還真沒法管,也不好去管。
一來那是東府的事兒,雖說是親戚,可也總不好去插手人家的事兒。
二來,東府那一家子都對自己這邊恨之入骨,根本不會讓自己插手,若是強行插手,搞不好以後惜春的日子更難。
王熙鳳聽到了前因後果,歪著頭想了想,一臉疑惑:「再怎麼不對付,還能跟老太太不對付了?那可是一家子的老祖宗,就是東府大伯見了也得規規矩矩喊一聲嬸娘的。
「太太是不方便插手,可老祖宗還能不方便了?便不是自個的兒子,那也是老祖宗的侄兒。這東府的老太爺既然不在了,老祖宗幫著管教一下侄兒,也不是沒道理的事吧?」
邢霜和王氏聽了皆是眼前一亮,同時看向王熙鳳,臉上露出了笑容。
「可見你眼光不錯,往日我也沒覺得她多聰明,如今看來倒是我走了眼。」王氏笑呵呵的說道。
邢霜知道她這是在謙虛,王氏若是沒覺得王熙鳳不錯,就不會在書里把王熙鳳嫁給大房,然後利用王熙鳳對付大房了。
不過邢霜也是有幾分驚喜的,她雖知道王熙鳳聰明,可因書中王熙鳳做的錯事太多,倒叫她把王熙鳳的精明給忘了個乾淨。可實際上,王熙鳳的腦子好著呢,不然也不能成為賈母跟前的紅人了。
邢霜便對王氏道:「我這會兒回都回了,再過去也沒個由頭,還請弟妹走這一趟吧。」
王氏一聽苦笑起來:「你倒撇了個乾淨,這壞人只叫我來做了。」
邢霜也知道這告狀的事丟給王氏,確實令她有些左右為難,便忙道:「都是一家人的事兒,誰說都是一樣。只是那頭本就恨著我,若是我去說了,反叫四丫頭日子更艱難了。
「我也不白讓你當回壞人,日後你有什麼麻煩,只管開口,我必義不容辭。」
王氏笑著站了起來:「這可是你說的,珠兒媳婦,你可替我記著這句。」
李紈笑著應道:「記著了,大太太欠著咱們的呢。」
邢霜也站起來道:「你放心,便是你倆記性不好,鳳丫頭也記著呢。你自去說了,待四丫頭好起來了,咱們再另算。」
邢霜送著這婆媳倆到了門口,帘子掀開了,李紈都出去了,王氏卻停下了腳步,回頭對邢霜道:「你這心軟的毛病,當真要改改了。如今雖我應承你了,去同老太太說清。可萬一那邊硬要怪到你頭上,傳了出去你也沒個好名聲了。」
邢霜苦笑了起來:「到那時我也認了,只是我真的沒法看著四丫頭就這麼下去。別的不說,往日大嫂子也待我不薄,我總不能看著她女兒就這麼度日。」
王氏頓了頓,輕輕嘆了口氣:「你這人就是重情義,可這重情義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兒。我話說到這裡,你且好自為之吧。」
說罷,王氏帶著李紈出了門,又往仙鶴堂那邊去了。
邢霜這頭送走了王氏和李紈,又坐了下來,王熙鳳這頭換了位置到了離她婆母最近的地方,喝了兩口茶又開口了。
「四妹妹這事兒,若是落到太太頭上,只怕也不討好。我才進門,總該去那頭走動走動的,就是看著我姑媽的面子,那頭只怕也不好冷臉待我。」
邢霜看了眼王熙鳳,心裡微微有點感動道:「那可不是什麼好差兒,你可得有心理準備。」
王熙鳳笑道:「論理兒我也該去給那邊的大伯父和哥哥嫂子行禮的,本沒有什麼。再說兩家又沒撕到明面上來,該做的樣子還是會做的。太太放心,若是我受了委屈,絕不瞞著太太。」
邢霜想了想道:「也不能你一個人去,總得有人帶著你一道才是。再說你這過去了,也得有見面禮才是。」
說完,邢霜叫來襲人,讓她去開了庫房,選一批新鮮的西洋玩意出來,給王熙鳳帶去。
王熙鳳這頭聽著,心中驚訝不已。原她就聽說自個婆母是個填房,又是個小門戶里出來的,心裡還怕自個娘家錢多勢大,會讓婆母尷尬。
可沒想到,婆母看著是小門戶里出來的,竟絲毫不小氣,就連送禮也拿的是外頭天價的西洋玩意兒。
王熙鳳有心在婆母跟前爭好感,便開口笑道:「不敢勞太太費心,這是我自個行禮,怎麼也得我自己備禮。再說這親戚之間,送的貴重了,日後再要送禮,讓我哪兒拿的出來?我母親早早就備下了各色禮品,本就是想著找時間送過去的。」
邢霜笑道:「陳姐姐周全,可你既然嫁了進來,便是我自個的閨女,哪有讓自個閨女準備禮物的道理。那些禮品你且留著,日後有些什麼閨蜜間的交際,也好有備無患。」
王熙鳳實在忍不住,臉上笑開了花,邢霜問她作甚笑的這麼歡,她回道:「往日在家,母親總說,太太最是個護短又重情之人,我常不解這是何意。直到嫁了過來這才知道,能給太太做媳婦兒,真真是我這輩子的福氣。
「只是太太好意,我此時也不敢真領了。這西洋玩意兒,那邊一看便知道是太太備下的,反而沒了誠意。不如我這頭送些常備的,才像個樣子。
「再說我過來時,母親就交代過,太太重情義,我也不能白占便宜,這人情來往,該我應下的還得我自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