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就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一個從你這個賣菜的身上拿出來的錢袋,會讓狗喜歡到忍不住去舔的地步?」
一聲質問,將四周村民面上的恍然大悟襯的更為彰煌顯目。
「讓狗來聞,這麼簡單的辦法,剛才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是啊,這很容易啊。」
「不愧是和王公子一塊兒的。」
四周響起村民們的褒讚,豐漁村離百焰城不是很遠,居住在這裡的村民多多少少聽過百焰第一天才廢物的名聲,然而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將這個頭銜和眼前智珠在握的少年聯繫在一起。
「你……你……你太武斷了,你怎麼就這麼肯定,這隻狗是因為我的錢袋上有肉味,才過來舔的?」劉三面露慌張的狡辯道。
「劉三,你以為我為什麼去向這兩位和你一樣賣菜的同行借錢袋,四個錢袋狗偏偏只舔那個繡了荷花的……」頓了頓,少年視線掃過在場眾村民。「……還是說,你還要我再進一步的做實驗,將村里所有賣肉和賣菜的錢袋都放到狗面前,看看結果如何?」
方才那兩個賣菜的肯借出錢袋,主要是因為王易烊的關係,然而谷星燚有信心,此時不同彼刻,經過方才那番推理表演,此刻村民們對他的信任應已有很大的提升。
「好,就算……就算我的錢袋上有肉味,但有肉味的錢袋就一定是王老實的麼?我的攤位和他挨近,平日不小心被他摸到錢袋,他手上的肉味沾到我的錢袋上了也不奇怪吧?」心知在狗喜愛肉味這點上無法狡辯,劉三不死心的做最後掙扎。
「沾到……你剛才可是口口聲聲的說,平素你對這個錢袋極為保密,別說碰了,旁人就連看都沒看過。」
「這……」劉三一臉心虛尬尷,這句話是片刻前他當著一眾村民的面說的,想賴也賴不了。
「我弄錯了,錢袋上的肉味是我在家裡時沾上的,我雖然是賣菜的,但平日在家也吃雞鴨魚肉,沾上點肉味並不奇怪。」
平素常常依靠狡詐在豐漁村淳樸村民中占盡上風的劉三,事已至此仍舊存有一份僥倖心理,掙扎著詭辯道。
「家裡……可你方才還說你爹嗜賭成痴,時常拿家裡的東西去變賣,因此你這個錢袋別說外人,便是在你雙親面前也不敢露白,一個不敢露白的錢袋,又是在家裡何處沾上雞鴨魚肉味的呢?」
轟轟轟——!
一道無聲雷鳴當頭劈下,劈的劉三啞口無言,他再也想不到任何的狡辯之詞了。
一眾村民齊齊投來鄙視的視線,這些視線中夾雜著不少快意,在這豐漁村,平素被劉三這幫潑皮欺負的,並非王老實一人。
錢袋之謎解開,劉三不但交換錢袋,更被一眾村民灰溜溜地押往祠堂受罰。
接下來,谷星燚與王易烊如願嘗到了甜瓜的鮮爽口感,不過這次他們沒花一分錢,甜瓜是村民送給他們的謝禮。
「看不出來啊,星燚,以你這份洞察力,日後就算再不濟也應能混個神探名捕噹噹。」王易烊讚嘆道。
「神探名捕……哈,一個沒有星力,無能自保的神探名捕,能有多大作為呢……」少年自嘲道,此刻的他蹲下身子,言語間一手拿著一片甜瓜,另一手卻端著一塊油光熠熠的醬肉。
「吧唧吧唧」的津津有味咀嚼聲,雖然谷星燚的嘴在動,不過對象是甜瓜,即便再怎麼有辱斯文,也不至於發出這種聲音,如此餓虎撲食的咀嚼,簡直是恥於為人。
不錯,確實不是人!
雖然錢袋謎案的最大功臣是谷星燚,然而若論這次事件中的最大工具……大黃!
因為是黃狗,所以就叫大黃,豐漁村人的起名方式足以讓少年嗤之以鼻,不過除卻這點,大黃在此次事件中的功勞,無論如何都位居第二,和它相比,說服那兩個蔬菜攤主借出錢袋的王易烊,都只能陪添第三。
因此,狀元谷星燚,榜眼大黃,探花王易烊。
大黃津津有味地喰著少年掌心那塊油肥醬肉,這是谷星燚兩人今日入村唯一的花費,醬肉很快被啃了個乾淨,眼看再下去大黃就要對自己沾滿醬汁的手掌下嘴了,少年收回手掌,快速地弄乾淨。
「讓你干舔了一個錢袋,現在獎你一塊醬肉,也算沒虧待你了。」
語畢,谷星燚轉身離去,見少年離開,大黃端正坐姿,一雙獸眼中露出深深的不舍。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谷星燚兩人漸行漸遠,慢步跨出豐漁村。
就在此時,前方忽然跌跌撞撞的跑來一人。
「不好啦!死人啦!」
此人扯開嗓子驚喝著,轉眼間已跌跌撞撞沖至谷星燚兩人身邊,王易烊一把主抓他。
「怎麼回事,哪裡死人了?」
「就在東面的江岸上,一個……一個前來游江的富家公子死了。」
道出了這句,此人一把掙脫王易烊,喝道:「你別扯著我,我還得回村報信呢。」言畢,再度拔腿飛奔,同時繼續扯開嗓子喊了起來。
谷星燚兩人面面相窺。
「前來游江的富家公子,以這兒的地理位置,有六成可能是百焰城的人……」谷星燚呼吸間做出如此判斷,目光一轉望著王易烊。「……要去看看麼?」
王家作為冠絕百焰城的富商,若死的人是來自百焰城,而且是富家公子,便有可能是王家是熟人。
王易烊面露遲疑,見他這幅表情,少年心念一轉,便明白他有何顧及。
「時間尚早,現在繞過去看看,未必會耽誤到我晚上的生辰宴,即便有所耽誤也沒什麼,生辰我每年都過,但這種事關人命的大事可不是天天都在發生的。」
見谷星燚如此說,王易烊表情一輕:「那就快點吧,早去早回。」
片刻後,兩人趕到江邊,此刻的江岸邊停泊兩艘大型雙輪船,更有十數人圍聚在離江數十米的岸灘上,其中幾人發現王易烊兩人的到來。
「看!?是王大少!」
「還有谷家那個廢物,他們怎麼會在這兒的?」
當這幾人察覺到王易烊兩人時,他們兩人同樣看清了這些人的樣貌,雖然谷星燚一個都不認識,但是王易烊卻是滿目熟悉。
果然,這些人都是百焰城的富家公子,其中有幾個和王家還有生意來往。
不過比起王家星者出生,這些公子的家境雖然富裕,但卻都是普通人。
「趙公子、羅公子、雲公子、嗯,允浩哥,你也在?」
江邊之人王易烊基本都認識,他更對其中一名年紀比他大稍許的青年,投以意外的視線。
「易烊,嗯,這位是……哦,是谷公子。」允浩見到王易烊同樣意外,隨即他將目光轉向谷星燚,猶豫了一瞬,才將谷星燚認了出來。
谷星燚兩人的視線流轉,他們發現此刻江邊這十幾人,各個渾身濕漉漉的,外衣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袖口處更有一截黑色緊箍的奇特衣質露了出來。
——嗯?是水靠!
谷星燚兩人一眼認出這截緊箍衣質的真面目。
水靠就是潛水衣,以魚皮、海蛟皮或鯊魚皮製作而成,一般採用連體式樣,表面光滑且保暖,穿上後可令人在水下游的更快更順暢,同時也為赤裸的皮膚罩上一層保護。
谷星燚兩人目光流轉,即刻注意到十數人圍聚的中心處,一副仰倒在江灘上的身軀,湊近一看,一張不尋常發黑,且毫無生氣的面容進入兩人的視線。
「這是……孫公子?」王易烊試探地問道,隨即他就欲探手去摸孫公子的脈搏。
「等等,有毒。」谷星燚一把扣住王易烊的手喝阻道。
阻止了王易烊,谷星燚隨即將自己的衣服撕下兩片邊角,將自己的手包裹起來,這才探向那孫公子的脈搏。
「他的毒,會傳染?」一旁幾人語露恐懼的問道,這幾人方才都用手直接觸碰過孫公子的身體。
「就是因為不知道會不會傳染,才要預先做下防範。」谷星燚視線根本不轉向那幾人的回了一句,耳聞此言,那幾人的神色頓時難看起來。
和這一行十幾人相比,谷星燚基本要小上五六歲,而且這些人生在百焰城,對谷星燚的情況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但其中半數人對於谷星燚那聲「有毒」,未表露出一絲質疑,尤其是方才接觸過孫公子身體的幾個,言行間表現的非常在意谷星燚的判斷。
他們的這份不合常理,歸根結底是源於谷星燚的家學淵源,雖然如今的谷星燚在星者一道上是不折不扣的廢物,但若撇開星者單論醫術的話,整個百焰城怕是沒幾人能有自信在他們一家人面前班門弄斧。
在孫公子的頸側與手腕脈門上探了探,谷星燚搖了搖頭。
「已經死了。」
耳聞此言,一旁眾人神情並未有什麼變化,尤其是方才接觸孫公子身體的幾個,他們之前已探過孫公子的脈息,知道他早已身亡。
「那他中的是什麼毒,會傳染麼?」觸摸過屍體的幾人憂心忡忡的問道。
並未即刻理會提問之人,少年注意到這孫公子脖子後的一處異樣,他將孫公子的屍體翻了過來,撩開頭髮,只見五個血孔印在孫公子的後頸,五個窟窿上三下二,每個大約有小指粗細。
谷星燚的眼神透露出思索,同時又若隱若現的掠過一道迷惑,迷惑一閃即逝,他將鼻子湊近到血孔聞了一會兒。
「星燚,怎麼樣?」王易烊問道,他這句話有幾分是替那些觸碰過屍體的人問的。
「應該是蛇毒,不過具體是什麼蛇,還需要進一步的驗證。」谷星燚站起身來,來到那個幾個觸碰過屍體的人面前。
他換過一塊乾淨布料裹手,轉身探手扣上其中一人的脈搏,數息後又換過一人,直到將幾人全部探脈。
「脈象平穩,內息強勁有力,暫時來說沒有中毒的跡象……」頓了頓,目光掃了一旁孫公子的屍體一眼,再度轉回到幾人身上,續道:「……以此毒在孫公子身上表現的那份見血封喉,如果此毒會經由皮膚接觸傳播的話,此刻你們幾位估計也快去給孫公子作伴了,以這點來看,此毒因是遇血攻心,單單皮膚接觸尚不至受害。」
幾人面色一輕。
谷星燚不理會幾人的這番慶幸無需同赴黃泉的表情,目光流轉,將現場的情況進一步搜入眼中。
他察覺到約十米開外的江灘上,並排安放著十數個成人體積的黑色袋狀物,少年依樣便判斷出這些都是氣囊。
氣囊與水靠一樣,同屬潛水用具,將陸地上的空氣通過特殊方法灌入氣囊中,再在氣囊外圍裝上負重的沙袋,如此潛水時將氣囊帶在身邊,待潛入水底憋的氣耗盡後,便可將氣囊內的氣取出使用,延長在水底深潛的時間。
最初氣囊因為裝滿了氣,具備相當浮力,不易入水,因此那些沙袋起到增加重量的作用,而隨著氣囊內空氣不斷被抽取,氣囊浮力減弱,此時便要減少沙袋,減輕負重。
相比起水靠,氣囊因為對材質的苛求,造價相對來說要高昂的多,因此在燊國氣囊基本只流傳於富豪權貴門第,並未普及。
目睹氣囊、水靠,在加上眾人各個濕漉漉的,這一行十幾人出現在此的目的不言而喻。
「趙公子,你們今日到此是來潛泳戲水的?」王易烊目光流轉,同樣注意到氣囊的他問道。
「是啊,我們這一行連同孫公子在內都是喜好潛泳之人,眼看天氣逐漸轉熱,我們便相約駕船來此江邊潛泳,原是本著嬉戲玩樂之心,不想卻發生如此慘劇。」這趙公子名為趙斌章,他的家族是百焰城普通富貴人家中屈指可數的豪門,平日更與王易烊的王家有不少生意往來。
「我們這夥人也非初次出來駕船潛泳了,喜好此道多年的我們個個水性超卓,之前數十次駕船潛泳,從未出過任何事,不想今日首次出事,代價便是一條人命。」開口接過話頭之人名為宋城,此人同樣也是百焰城的富家公子,不過他之家境與王家、趙家頗有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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