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池逃出杭州後,發誓定要為族人報仇,他而後立即傳檄舊部招兵買馬,至岳州府時,已招得舊部十萬人。
兩月後,長治三年六月,慕容池打著清君側的口號率十萬叛軍和八萬民夫東征武唐。
武唐皇帝李石以皇叔鎮山王李存元為主帥,以鎮南將軍張君樂為副帥,領兵十五萬與慕容池叛軍會戰於江州。
慕容池出兵名不正言不順,且他雖然是靠山王之子,但南方百姓懷念的是靠山王慕容輝,而不是他慕容池。在遇到李存元後,慕容池大軍雖然在正面戰場占了便宜,可軍心卻不穩。
八月,慕容池手下湯開率眾反正,投靠了李存元。
李存元隨即嚮慕容池手下諸將發出密函,保證他們絕不會受到此次叛亂懲罰,只誅犯首慕容池,於是慕容池在眾叛親離之下戰敗於宣城府。慕容池拒不投降,轉身跳入富河自盡而亡,其餘兩萬軍士在副帥左興的帶領下放下兵刃選擇投降。
李存元將兩萬降兵交給張君樂,便轉身追擊閆壽等叛軍餘黨,但閆壽帶著兩萬軍士逃入了益州投了梁漢。
在押解戰俘返回都城的路上,因唐軍虐俘,一些戰俘密謀暴動。
張君樂在獲悉此消息後並未加以制止,他暗中備兵,待戰俘暴動之時,立即率軍亂箭射殺戰俘,兩日之內兩萬戰俘被殺死在皮山腳下。
降唐的叛軍副帥左興在其他戰俘拼死保護至下逃出皮山,但轉身帶著手下暗中潛入杭州城,準備尋機會暗殺張君樂,為兩萬被殺戰友報仇。
李存元在得知張君樂殺俘後氣得口吐鮮血,大罵道:「自古殺俘不詳,張君樂為報私仇而至國家大義於不顧,此人如何能統帥三軍?」李存元寫信給皇帝,要求嚴懲張君樂。
皇帝一是不敢違背皇叔的要求,二是張君樂的確觸犯眾怒,朝野上下彈劾他的奏摺堆成了山,於是下令將張君樂打入天牢受審。
對於張君樂的處罰,朝堂上也爭論不休,張君樂一門對李家素來忠心耿耿,且張君樂之父,大將軍張楠和其兄武烈侯張君寶,以及其弟張君誠皆為國戰死,可以說滿門忠烈,若是殺了張君樂,張氏一族豈不是滅門了?
李石本就是一個軟心腸的人,於是開始猶豫不定起來,然而鎮山王李存元在牧州與益州梁漢對峙之時忽然染病,在歸來的路上匆匆病逝了,連一句遺言都沒留下。
唐皇李石傷心得在大殿之上暈了過去,待御醫救醒李石之後,他第一句話便是:「老天莫非要亡我武唐不成?」
「啟稟陛下,臣有急事奏報。」
「有何事?」
「鎮南將軍張君樂,在天牢內被暗殺了。」
「什麼?」李石驚得站起身來,「他如何被殺?」
大理寺卿道:「陛下,殺人者是左興,他在天牢牆面之上寫,殺降之仇不共戴天。」
「這」李石也不知如何是好了,這算天理報應吧。
長治三年十一月,李存元的屍首被運到杭州,皇帝為鎮山王舉行國葬。
但國葬進行之時,牧州兵卒狼狽地趕到都城杭州,哭泣道:「梁漢兵出益州隨山關,三日便占領了我牧州化州府。梁軍前將軍是閆壽,此人雖為三姓家奴,然他本便是牧州匪首,因此牧州上下多為其黨羽舊部。閆壽率領梁軍入牧州後,所過之處,各地縣府皆望風而降。小人至此時,已經不知道牧州是否為我唐地了。」
武唐眾大臣倒吸一口冷氣,這閆壽當真是蟑螂一般性命,怎麼打都不死。如今梁軍忽然攻伐武唐,可武唐還有哪些人能夠抵擋梁軍呢?
長治皇帝左看看右看看,居然選不出一個能征善戰之人掛帥,而唯一服眾的,居然是安南郡王李存芳。
當年李存芳率眾擁護李存義登基稱帝,後任戶部尚書,再擔任越州牧,在長治登基之後,又冊封其為安南郡王。李存芳成為安南郡王后便老老實實做「越州王」。
如果不是因為慕容池謀反,李存芳根本不願意來到都城來感受危險,甚至圍剿慕容池之時,李存芳只願意保護皇帝,不願犯險。
李存芳能打嗎?自然不能打,可能夠讓武唐的將士們親近服從的人,也只能是李存芳,皇帝無奈逼著李存芳掛帥西征。
李存芳不願意打仗,便準備磨磨蹭蹭了三個月,長治四年三月,李存芳率領十二萬軍隊和六萬民夫開始西征。
此時梁漢大軍已經占領了牧州和岳州,隨後兵分三路,北路由左將軍賈萬春領兵五萬進軍江州府,中路由梁王胡立親自率軍十萬進軍江州肥水府,南路由有講解陳志率五萬軍隊進軍永州與壽州。
左將軍賈萬春用兵如神,率領水軍沿龍河而下,數日便抵達江州府。
天色微亮之時,賈萬春親自率軍用繩索攀爬江州城牆,待爬到城牆之後赫然發現,江州的唐軍居然呼呼大睡。梁漢太平十年四月,賈萬春成功攻占江州府,而江州府乃是整個南方政權最重要的關口,掌握江州府,可北伐齊漢,可東征武唐,此時梁漢終於取得天時之利。
在賈萬春占領江州府的同時,胡立親自率領十萬步卒抵達肥水府,與唐軍主力對峙交戰。
唐軍統帥李存芳很是無奈,唐軍征戰十幾年,實際上早已經國力匱乏,而跟隨他西征的將士多數為越州人,根本對西征毫無興趣,以至於軍隊士氣低迷。李存芳指揮軍隊進攻,但接連損兵折將,士氣皆無,不得不退兵到丹陽府。
此時賈萬春援軍抵達丹陽府,胡立合併十五萬,對唐軍發起總攻。
唐軍不敵,繼續後撤至皮山防線。
李存芳既沒有李存義的指揮才能,又沒有李存霸的勇武,還沒有慕容輝的人格魅力,他唯一擅長的是搞人際關係和見風使舵,面對如此形式只能頭疼,何去何從,誰能教我?
南路方面,右將軍陳志進入壽州時,左興來投,陳志立即引為副帥。有左興協助,梁軍右路接受投降的速度甚至超過了行軍的速度,至五月,梁軍右路火速攻占永州、壽州、越州,並揮師北上抵達杭州最南端的龍泉府。
得知武唐已經被壓縮到僅有杭州一地後,武唐朝野內外人心惶惶,身在皮山防線的李存芳又慌了。
皮山大營。
帳外忽然上報,梁軍派使者前來,李存芳讓使者進入,卻見使者入而不跪,正要呵斥,見對方摘下帽子,淡然一笑:「鄭國公曹禮,見過安南郡王。」
「你你你不是鄭王嗎?」李存芳驚詫萬分。
曹禮何其有名,那是與蕭開爭奪天下,與自己大哥不相上下的人,那可是曾經的天下第一人,而今居然隻身赴營,何止膽大包天。如今曹禮做了一個安樂富足的田舍翁,在益州興建恩濟堂免費為幼兒教書識字,推廣高產糧食,還無償幫助一些讀書人參加科舉,雖不在朝野,但名氣卻越來越響亮,被民間稱之為曹善人。
李存芳豈敢對曹禮無禮,連忙起身道:「來人,搬來軟塌,我與鄭國公促膝而談。說來蹉跎,昔日我想見鄭國公還是對手,如今又是對手。」
「非也非也,你我並非對手,我也並非軍人了,我只是以一個常人身份見你。」曹禮淡然一笑「今日我來,是想保住你李家,還南方百姓一個太平而已。安南郡王,你自己也知道,唐軍敵不過梁軍,唐滅只是時間問題。我也曾領軍七十萬,深知實力所在,勝負已分,其他詭計也不過是無謂掙扎。」
「這」李存芳也知道唐軍兵敗在即,可惜昔日堂堂武唐帝國,如今連一個能打的將領都沒有。
曹禮道:「昔日鄭漢國破,我雖堅持到最後,卻也深知無可抵擋,最後的掙扎不過是不甘罷了。可再掙扎,實力不濟,又能如何呢?好在最後我帶著族人西投梁國,才有了如今的梁漢,才有了我曹家族人的平安。而那負隅頑抗戰到最後的陳國呢,金盛的下場又該如何?」
李存芳道:「金盛螳臂當車而已,他若是早降,南方百姓少亡數十萬人啊。」
「染然也。」
兩人促膝長談一夜後,曹禮離開唐軍大營。
梁漢太平十年六月,武唐安南郡王李存芳,率剩餘武唐軍六萬人向梁王胡立投降。隨後,由胡立和李存芳作保,武唐降臣不予追究,於是武唐各府各地紛紛投降,連逃入山中的潰軍也舉著白旗下山投降。
太平十年七月,梁王胡立率十八萬大軍邁著雄赳赳氣昂昂的步伐來到杭州城下,武唐皇長治帝李石率文武百官於杭州城西門跪迎梁漢大軍,李石高舉玉璽,表情輕鬆,仿佛不做皇帝與他而言是一種解脫。
「罪人李石,今率武唐文武百官降漢,官員民戶土地田產造冊,已列於國庫,還請天軍過目接收。」李石大喊道。
胡立下馬,接過來玉璽,一手托著玉璽,一手握著李石的手,笑道:「南地,不再有戰爭了。」
周遭武唐舊臣聽罷先是一滯,隨後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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