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手機微信響起新進消息的提示音。
季煙低頭掃了眼,就是這麼一瞬的功夫,剛叫到的出租車就被後來的人搶先一步截胡坐走。
夜風吹拂,燈光冷寂,看著逐漸遠去的出租車,季煙收回目光點開一分鐘前發進來的消息。
wj:在哪。
半晌,她得出一個顯而易見的結論——
王雋的信息來得很不是時候。
季煙點開對話框,打出「機場」兩個字,想到什麼,隨即又刪掉。
退出聊天界面,她打開微信的滴滴出行,輸入目的地,確認呼叫後,系統顯示前面還有27人在等車。
季煙:
等得無聊,季煙拿出ipad,點開建築智能化領域的行業分析報告,此報告共包括了國內3家智慧城市城市上市公司的發展現狀,以及此前上市前的一些情況。
看到第十頁的時候,手機響了。
季煙低頭一掃,待她看清來電人名字,手指懸停在半空,半天落不到屏幕上。
二十分鐘後,一輛橄欖綠的保時捷911緩緩停下。
季煙瞟了眼車牌號,是熟悉的那串數字字母,她收起ipad起身。與此同時,駕駛座的車門打開,從裡面走下來一個人。
凌晨時分的機場,空曠寂靜。
風聲呼呼而過的聲音極其明顯,讓人忽略不了。
王雋神色淡淡,攜著夜色,步伐沉穩地走到她面前。
他面色無波無瀾,任季煙怎麼去分辨,是瞧不出什麼情緒的。
王雋一雙冷淡的眼,自上而下,不動聲色地將她打量了一遍,末了,伸出手。
他指骨修長分明,膚色偏白,沉暗暗的夜色下,莫名有了幾分冷白感。
晚風撫過,夾著幾許燥熱,一如季煙此時的內心,有點燥,是被王雋帶起來的。
頓了頓,她出聲打破沉寂,明知故問:「做什麼?」
他眼眸懶懶一抬,眉間微挑,是有些笑意的,但更多的是淡漠。
他一向話少,能用做的,向來是不屑用說的。
比如此刻,他上身微微往前一探,清冷的氣息掃過她的臉頰,刺激得她一縮,一顆心就像扎進了氣泡水,上下翻滾。而他撈過她一旁的行李箱,恰到好處地後退一步,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
她內心翻湧。
他淡然置之。
「還不走?」
他終於說出從剛才到現在的第一句話。
但還是一貫的寡言少語。
季煙怔愣的瞬間,王雋已經到車前把行李箱放置好,走到駕駛座等她,見她還定定地站在路邊,一瞬不瞬,跟被點了穴似的,眉間一皺。
他表達不滿,就是眉間輕皺。
季煙眼尖,嘆了聲,按下那顆自他出現後浮躁不已的心臟,朝他走去。
車子在空曠寬闊的大道勻速行駛,季煙回了幾條消息,放下手機,飛快地瞥了一眼正聚精會神開車的人,看著前方的路況。
前方是紅綠燈,車子緩緩停下。
隨後,一瓶懸開瓶蓋的礦泉水遞過來。
季煙看過去。
納入眼帘的,依舊是王雋那張冷淡疏離的臉。
「謝謝。」
季煙道了謝,抿了三口,接過他遞過來的瓶蓋旋上,指尖扣著瓶蓋的邊緣,順著它的紋路,來回摩挲。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
好一會兒,季煙還是將這個疑惑朝他問出口。
她不喜歡帶著困惑度日,力求速戰速決。
「溫琰。」
他照舊言簡意賅。
溫琰是季煙所屬部門的董事總經理,此前他談下了一個智慧城市的ipo項目,名叫中夏物聯,由季煙負責前期的對接工作,這段時間她常常往蘇城跑。
她突然好奇他是怎麼問溫琰的,總不至於直接問。
思來想去,多半是偶然得知了她們這次項目團隊的工作安排,然後想起了她,也就有了半個小時前那條簡短的詢問信息。
說不清什麼意味,她哦了聲,沒再多問。
信號燈轉變,王雋看了她一眼,淡淡斂回視線,啟動車子。
一路無話,直到車子再次停下。
王雋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
季煙坐在車裡,看著窗外的停車區指示牌,是懊惱的。
她就知道,他找她,離不開身體的欲/望。
王雋等了會,見她沒有下車的意思,繞了半個車身,走到她這邊,叩了叩門。
從窗戶向外看去,他那張無欲無求的臉近在咫尺,無比清晰。
季煙心裡微微一動。
一個月沒見到了,不可否認,她也是想他的。
想摸摸他的臉,想親吻他的眉眼,尤其想念他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一雙漆黑眸子向下盯著她看的時候。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飲食男女,人之常情。
季煙抬手,按在手扣上,輕輕往外一拉,推開車門。
-
王雋的這處住所是套高級公寓,進出管理嚴格不說,他所在的這棟還是個獨梯獨戶。
真是把冷漠疏離踐行到了極致。
他先一步走進電梯,季煙站在電梯外看了看他,眉間還是冷的,唇線抿成一條線,一副禁慾即視感躍然紙上。
季煙揚了下眉,抬步走進電梯。
他住在17樓。
電梯行到11樓時,兩人還是保持著一點距離的,顯示屏上的字數跳到12之後,王雋覺得有隻手順著他的大腿一點一點往上,沒一會,他剛低下頭要查看情況,脖子被一隻細瘦的手一把撈住。
局勢發展得太突然,他眉梢微挑,身體下意識地往那隻手探去,頃刻之間,唇猝不及防地被人貼住。
季煙的唇貼著他的唇瓣,一點點碾磨,一點點地吮著,密密麻麻地在他唇瓣之間來回親吻。
王雋頗有耐心地等了一會,見她仍是沒有往前一步的動作,輕輕一笑,清冷的氣息撲在她的臉頰上,季煙縮了下,離開他的唇,隔著不到厘米之間的距離看著他。
他的眉眼長得極好,幽遠沉靜,像極了她在書上讀到的那句話——
眉是遠山黛,眼是水中月。
「看什麼?」他刻意壓低聲音,喉骨上下滾動。
季煙眨眨眼,往前探,在他眉眼間啄了下。
很快的一下,一來一回,兩秒內發生的一個動作。
他聲音更沉了,一如他胸腔帶來的震動:「就這樣?」
不然還能怎麼樣?
她想的,她要的,都在剛剛做了個遍。
她還是有點滿足的。
他一把撈住她的腰,把她往上墊了墊,季煙下意識地抬起另一隻手,雙手環住他的脖頸抱住。
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抱住一顆浮木。
浮木
王雋是浮木嗎?
從電梯出來,圍繞在兩人的愛火一點即燃。
季煙被王雋抱著抵在門上,他一手護著她的後腦勺,一手攬住她的腰,低頭覆住她的唇瓣,同她唇瓣廝磨片刻,趁著她嘴巴微張的瞬間,他的舌尖探進來。
喘息聲,衣服落地聲,還有各種各樣的聲音。
後來,神思逐漸恍惚的季煙仰靠在門上,看著客廳昏黃的燈光。
亂了,一切都亂了。
可她心底又是極喜愛這種混亂感的。
一隻手橫過來,把她撈過去,唇齒呼吸間,又是一場欲/望沉淪。
兩個小時候過去,季煙被王雋從浴室抱出來放在床上。
季煙撈過床頭櫃的手機,看了眼,凌晨兩點半。又劃了幾條信息,將重要的信息一一收藏好,摁熄屏幕,丟在一邊。
她翻了個身,仰面躺著。
「要吃什麼?」王雋坐在床邊,眼神冷冷的。
他是不會笑嗎?
都這個時候了,還是這副冷漠樣。
季煙眼皮打著架:「吃你,可以嗎?」
他伸出手,揉著她的脖頸,一點一點,很輕柔地按著:「還吃得消?」
一個「還」字道盡了一切。
眼見他手就要向前觸摸。
季煙忙往旁邊挪,同時捏住他的手,來回瞧著,說:「不吃,我早上還有個會,睡起來再吃。」
身旁一陣窸窸窣窣,不多時,床側往下陷了陷。
季煙臉頰微微一側,王雋一雙冷清眼眸即刻觸手可及。
他攬過她,眼睛一閉,說:「睡覺。」
季煙哦了聲,說:「把燈關掉。」
她睡覺不喜歡開燈,而他則是相反,必須留一盞燈。
如若她在他這邊留宿,多半會戴眼罩遷就他。
一個月前的某個夜晚,她突然沒像往常一樣遷就他,兩人因為燈光的問題相對無言坐了半小時。
最後王雋拿了枕頭要去客房睡,季煙則是不留一言從他家離開。
那會是凌晨十一點。
王雋當然是不會追下來讓她留下,他只是送她回家,然後獨自離開。
更有甚者,之後一個月,他再是沒來過一次信息。
幾個小時前在機場路口的那條「在哪」,更像是一種他的低頭。
可那是低頭嗎?
剛有過魚水之歡的季煙很明白,他只是想了,所以才找的她。
她覺得一個月前的彆扭,更像是她對王雋的一種試探。
試探她對他是否特別。
遺憾的是,她沒得到自己想要的。
現在想想,王雋為什麼要留下她呢?
她和他的關係談不上情侶,也說不上朋友,更多的是一種寂寞時的撫慰。
一種處在冰冷鋼筋大廈下的慰藉。
說得更直接蒼白點,不過各取所需,只是她自個認真了而已。
很多人把這種關係叫露水情緣,或者稱之為炮友。
可季煙更喜愛用「肌膚之親」一詞。
這樣就不算那麼無情,讓她自覺不是在危險邊緣反覆試探的可笑。
臥室的光亮逐漸暗下來,頗有一種黎明破曉時的昏沉感。
季煙疑惑,看著他手中的遙控器,說:「這是什麼?」
他沒答,而是問:「這個亮度可以接受嗎?」
可以,畢竟昏昏沉沉的,跟漆黑也差不多了。
是她能夠承受的一個亮度。
她嗯了聲,貼在他的胸口,用頭頂磨蹭他的下額,「你呢?你能接受嗎?」
他沒回答,而是將她攬緊了些,一字一句地低聲道:「別亂動。」
兩個人地身體幾乎粘合在一起,昏暗的臥室里,處在同一條蠶絲被下的季煙很快察覺到了王雋身體的變化。
她瑟縮了下。
「睡覺。」
頭頂落下一句。
借著稀稀疏疏的幽微光亮,季煙輕輕地、小心翼翼地親了下他的喉結,然後抓起被子鑽進他的懷裡,閉上眼,淺淺呼吸。
被撩了的王雋睜開眼,眼眸往下一瞥,盯著那顆用被子遮住的腦袋,輕輕嘆息了聲,拿開被子。
季煙看他,一雙眼睛跟鹿的眼睛很是相似。
很迷茫,卻又很精怪。
「還有4個小時。」
他淡聲提醒。
「嗯嗯嗯,我不鬧了,睡覺。」
這一次她倒是安分了,調整了個較為舒適的姿勢,閉上眼,沒一會,呼吸逐漸勻速平緩。
她入睡一向快速,失眠於她仿佛是個陌生的怪物。
這點他不得不佩服。
他看了看她,再看看滿屋子微暗的光亮。
想到好友姜樺聽說他要重新調整家裡的燈光時,目瞪口呆的樣子:「80萬就這麼被你糟蹋了?」
糟蹋了嗎?
季煙睡得很平和。
一點也沒有一個月前的決絕。
那個夜晚,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錯失感歷歷在目。
不得不說,在某個方面,季煙是個很好的夥伴。
懂得起火,懂得滅火,而且她從來不多求,在公司撞見了,她對他就是一副不認識的樣子,從不引人多想。
很讓人省心的一個存在。
就是這麼一個省心的人,唯一所求的不過是夜裡能有個環境足以好好睡上一覺。
實在不算過分。
思慮一天後,王雋即刻聯繫燈光公司做了一個方案。
80萬而已,算不上什麼。
王雋探過身,在她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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