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雙目一凝,這老者的表情雖說宗會有嚴肅的時候,使得旁人很難分清到底是什麼時候是真嚴肅,什麼時候是假認真。
但此刻蘇銘看向那老頭時,卻是不知為何,隱隱有種這老頭前所未有的嚴肅之感,似乎……這的確是對方雖說的一次造化。
沉默中,蘇銘雙眼露出思索,那老頭沒有在說話,而是回到了屋舍,這屋舍的門半開,如一個選擇……
「入門……」蘇銘輕聲喃喃,這門半開,很簡單的一個提示,踏入此門,等於是入門,成為這老者的入門弟子!
而有了這個弟子的身份,有了這在古葬國根就是一個惡霸的師尊,可以說蘇銘這裡未來的路,將會一片平坦,這顯然也是古泰的目的所在,他帶著蘇銘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此事!
經過這數月的考驗,蘇銘這裡在這一瞬,獲得了那老頭的認可,於是……才有了這扇半開的門。
若他真的是三皇子,那麼踏入此門,就等於是半步踏入到了皇尊,走到了大皇子與二皇子之前,甚至以這老頭的性格,想來是極為護短之輩。
可是……阻止蘇銘邁出那一步的,不是這道門,不是這老者的不靠譜,更不是那什麼美婦的一起談愛情,這些事情蘇銘並非在意,因為他明白,人這一輩子,有時候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也並非是真實,這老者這麼做,自然有其深意,尤其是此刻看到了那半開的門,蘇銘也已經明白了老者的想法,只是……他在意的……是……
他不是三皇子。這個意念在蘇銘的內心不斷地迴蕩,他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是一次他與玄葬的奪舍!
他可以去拜入七月宗,可以去認識古泰,可以去略微認同了許中凡,但這些實際上都是表面,在蘇銘的內心,這個世界裡的任何人與事,他都沒有去認同絲毫。
因為他不願意在這個世界裡。去出現絲毫的牽連與羈絆,一旦出現了……他怕自己真的會分不清,身在何方。
入門,是小事,但以蘇銘的性格。他明白,若自己選擇了踏入那扇門,他將真的與這老者產生了牽連,而這個牽連一旦出現,就等於是一張準備編制的大網中,出現了第一條絲線,直至一條條。一道道,編製成了一張完美的大網後,會將蘇銘籠罩在內……
他,如何能不沉默。
時間慢慢流逝。直至半個時辰後,那屋舍的門,緩緩的完全打開,美婦面色蒼白的走出。衣衫完整,在走到了院子時。她帶著驚恐,回頭看了一眼屋舍,又複雜的看了看蘇銘,竟抱拳深深一拜。
「之前之事多有得罪,從此你在之地,無夢避開,你若成大道尊,無夢送上厚禮。」這中年美婦說著,再次深深一拜後,化作長虹直奔天空,剎那消失。
在這美婦離開後,老頭從屋舍內走出,坐在了門檻上,神色中再沒有了嬉鬧,而是輕嘆一聲。
「老夫一生,從未收下任何弟子,也不知曉該如何收徒,想著是若收徒的話,怎麼也要給一份厚禮。
於是就想,索性給你一份大道尊的修為,將那姬無夢的修為吸走後,直接轉到你的身上,在老夫的幫助下,就算成不了大道尊,也足以踏入道尊境了。
老夫不信你不懂,你……為何拒絕?」老頭坐在門檻上,話語時取出了菸袋,在這深夜裡,看著蘇銘,緩緩開口。
蘇銘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與這老頭相處的幾個月來,他很喜歡這樣的生活,喜歡這樣的砍柴,他能看出這老者對自己沒有絲毫敵意,反倒讓蘇銘有種很溫馨的感覺。
「你可知曉,拜入老夫之門,以你的皇族血脈,我可以直接帶著你去皇都見你父皇,說出我的意願後,哪怕他是古葬之帝,也會同意讓你成為儲君!
若他不同意,老夫可以殺了你兩個皇兄!即便是修羅那王八蛋阻止,他敢說個不字,老夫滅不了他,但可滅他修羅門!
你可知曉,你拒絕了一份……什麼樣的造化!這是老夫第一次收徒,這是老夫修道至今,第一次去認真的思索很好久,該如何為弟子準備造化,該如何為扶起弟子,走向古葬巔峰!
有老夫這個師尊,你甚至有可能邁入九重道神!你……為什麼要拒絕!拒絕我這個可憐的老人,拒絕我這個孤獨的老人……你忍心麼!」老頭說著說著,連連嘆息。
「那兩條大白狗,原是為師準備的,你日後的靈獸,因為在為師看來,這整個古葬國所有的靈獸,都不配稱為我徒兒之物,我的徒弟身邊的靈獸,必須是修士變成,只有這樣才夠囂張!
可你……你你你,你小子居然敢拒絕我,你瞧不起我!」老頭眼睛一瞪,怒視蘇銘。
蘇銘默默的看著老頭,他的內心此刻已被觸動,以蘇銘的閱歷,儘管這老者比他修為高出太多太多,年紀也大出無盡,可蘇銘並非尋常修士,他一生的經歷,使得他可以分辨出誰……是真的對他好。
如眼前這個老者,儘管二人只是幾個月的相處,但他是蘇銘在這古葬國遇到的,不多的幾個,真心對待蘇銘之人,
蘇銘輕嘆,緩緩地抬起頭,看著天空的星辰,右手一揮,頓時那兩條大白狗立刻腦袋一歪,昏睡過去,從蘇銘給它們起名字的那一刻,他就知曉老頭的心意,那不是起名字,那是烙印了命格。
「如果我真的是三皇子,這份恩情,我豈能不拜入前輩門下。」蘇銘還是說出了這句話,他明明知道這樣的話語,不能說,可終究還是說出了。
有些時候,不能總是去考慮太多,要問問自己的心。
老頭一愣,抬頭凝望蘇銘,
「我不是三皇子,如我和前輩所說的一樣,我的名字,叫做蘇銘,而非……玄。」蘇銘輕聲開口,話語在這四周迴蕩時,
老頭雙目微微一縮,緩緩開口。
「說下去。」
「我應該不是這個世界之人,我的家鄉是一隻叫做桑相的蝴蝶,誕生在它的翅膀中,那裡……叫做三荒界。
桑相最終隕落了,被一個叫做玄葬的修士覆滅,而我……目睹了身邊一切親友的死亡後,我選擇了對玄葬奪舍!
當我甦醒時,我在了這裡,被人稱為皇子,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叫做玄。」蘇銘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道。
寂靜,這院子裡在這深夜裡,在蘇銘話語說完後,頓時一片死寂,蘇銘沒有繼續開口,老頭那裡也閉上了眼,沉默了。
直至過去了半個時辰,老頭的雙目緩緩睜開,神色內露出一抹凝重。
「你懷疑這裡是假,認為這這是你對玄葬的奪舍時,處於他的記憶里,形成的世界,甚至你擔心你所經歷的一切,實際上都是曾經的玄葬所經歷過的!
所以,你不願與這裡的一切人產生無法斬斷的聯繫,你認為只要你的修為在這裡能達到玄葬的程度,你就可以奪舍成功!
這也是你不願拜入老夫門下的原因所在,可你有沒有想過,這裡……如果是真呢?」老者輕聲開口,話語傳出時,蘇銘沒有絲毫的遲疑,抬頭看著老者。
「我的家鄉,在三荒!」
老頭沉默,一炷香後,他嘆了口氣,雙眼似乎出現了一抹迷茫,沙啞的聲音在這黑夜裡迴蕩。
「還記得你來到這裡的第一天,你問我的問題麼?」
「我問前輩,要斬的是什麼。」過了一會兒,蘇銘才回答。
「很多年前,當我踏入九重道神後,當我叱吒古葬時,在追尋道無涯的境界時,於一個湖邊,我看著湖水裡倒影的自己,我忽然有種茫然……
到底湖水中的那個人是我,還是湖水外的人,是我。修羅道那王八蛋說我瘋了,古皇那老不死說我走到了歧途,可我明白自己的心,在看到湖水裡的一刻時,我在問自己。
可我……找不到答案。
我修行一生,明悟一切,尋一個真,求一個解惑,可在那一刻,我解不了這個疑惑,從那時起,我不明白自己所在的世界,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我也以為我或許是瘋了,所以……
我在這裡砍木,可我舉起了斧頭,卻不知要斬左側的真,還是斬右手的假!當我這一斧頭可以斬下時,我會道無涯!這也是修羅道與古帝,會畏我三分的原因所在!」老者緩緩開口,聲音中也帶著茫然,化作了輕嘆。
「因為我,觸摸到了這個世界的真諦!而今……你的這番話,與我的道不謀而合,蘇銘……你說,你該不該是我的弟子,成為我的弟子,幫老夫斬下此道,如何!」這老頭慢慢的站起身,看向蘇銘。
「若此界是真,我師徒二人笑傲古葬,若此界是假,為師斬了自身的道,也要幫你奪舍成功!」這老頭站直了身體的瞬間,從他的身上驟然的顯露除了一股讓這整個世界轟鳴的氣勢!
那是一言九鼎,那是……說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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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單章引起了一些誤會與困擾,對雙方讀者說聲對不起,考慮不周。
是我性格如此,要爭時控制不住的殺氣騰騰,此事仙逆時如此,求魔是久未表露,此月露出,望理解。
明天,耳根開始月底持續爆發,每天四更到我堅持不住之時,魔軍,逆仙,扶住我,不要讓我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