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顧獻欽嘔心瀝血半個月,去右河宣旨的官船為何失火還是未查出頭緒。筆硯閣 m.biyange.com
最後只得報了個船上之人用火不慎的由頭,草草結案。
皇帝似乎也過了氣頭,再未追查,只是又派了欽使、派了兩艘官船南下右河。
這官船這回一路順風順水,半個月後便抵達了滄州城。
關家已做好了接旨的準備,欽使上門,宣了聖旨,關老爺子帶著家中老幼接旨。
宣旨的欽差直到關老爺子接過聖旨,他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出京之前,他師傅與他說過,這皇帝的指婚,關家未必樂意。雖不至於抗旨不尊,可這聖旨要順利傳達,只怕也是不易。
欽使已做好威逼利誘各種手段,可關家卻無人有異議,他的任務順順噹噹就完成了。
欽使回京,關家接旨的消息傳開,眾人對刑部給出的上次官船是用火不當倒至失火的結論,竟有幾分信了。
欽使回京後三日,一封奏報送去了朝堂之上。這奏報是關老太傅親筆所書。
為了這封奏報,皇帝再次來到了明德殿內。
一太監高聲念著奏報。
奏報開頭,是謝恩,是謝皇帝為關家嫡孫女指婚之恩。
謝恩過後便是關父表白之言,他言辭懇切,對皇帝的深深的掛念瀰漫在字裡行間。聽著讓人感動,讓人唏噓。
皇帝初登大寶,關老太傅竭盡心力穩住朝堂,與質疑皇帝正統之人據理力爭的畫面浮現眾老臣和皇帝的腦海之中。
眾人不禁紅了眼眶,朝中眾多關老太傅的門生弟子個個心潮澎湃。
而後關老太傅的信畫風一轉,言及自己風燭殘年,身體已不康健,恐不久之後便如秋葉飄零,一命嗚呼。
皇帝聽到此處,看向如右河傳旨的欽使。欽使出班,躬身道「微臣見關老大人,確實病體虛弱。且聽他府中醫者診脈,說老大人心疾愈發重了,囑咐老大人好生將養。」
欽使話才說完,戶部尚書李煜出班哽咽道「恩師本就有心疾,不料如今愈發嚴重了。」
這李煜曾受關老太傅幾番指點,勉強可算得是他的門外第子。
朝中眾人唏噓不已。念奏摺的太監被打斷,見眾人不言,他才繼續往下念。
「吾之孫女關婷,最是仁孝,日日伺候榻前,湯藥飲食從不假手他人,如今老臣恐不久存於世,唯不舍她離我而去。
「老臣斗膽,懇請陛下允准,讓吾之孫女遲些入京,且讓她再伴老臣三載。
「老臣知曉四皇子已為太子,如此吾孫女便是太子妃,奈何吾這孫兒痴愚,老臣且親授她處事之理,待人之要,唯恐以後不堪大用。」
奏摺念完,眾人還未回過神來。
一御史出班,躬身拱手道「啟稟陛下,關老太傅高義,這太子妃入皇家,日後可是身有大用的,能由老太傅親自教導些時日,日後必然明珠更增華彩。」
他言罷,眾人皆附和,皆夸關婷仁孝,能得關老太傅指點,日後必定不凡。
這一點,朝中眾人是服氣的,關老太傅的指點,可不是那麼容易得的,多少人想拜師。哪怕是門外弟子。也有的是人趨之若鶩。
若未來皇后由關老太傅親自栽培,無人敢說半個不好之言。
就連四皇子,也只得捏著鼻子說好。
皇帝微蹙眉頭,也未言不可,關老太傅之求,合情合理。
就算不合情合理,老太傅上書。言辭如此懇切,他也只能准了。
武官的能量,在於手裡有多少兵權、在於軍中將士是否齊心同力。
文官不同,文官的能量在於朝中有多少追隨者,追隨者地位高低。
關老爺子在朝中正經收入門下的門生沒幾個,可大半官員皆自詡是關老太傅門下。
若說追隨者地位,原太子賀蘭翼是他的關門弟子,雖然如今賀蘭翼已失了勢,可關老太傅是個可以作太子老師的人,這一點無人質疑。
如今若老爺子願收賀蘭褀作弟子,只怕賀蘭褀也會親下右河拜師的。
這關老爺子的奏報未受到什麼異議,硃批准奏的回執由人送往右河。
定波城中,挑水巷內,溶桑桑正執劍與青松對打。
溶桑桑出劍犀利,青松應對自如。
溶桑桑一招摘星換斗,青松一招燕子啄泥。
溶桑桑用上下斜刺,青松使出怪蟒翻身。
關昕月在旁看著,夕陽餘暉照在她的白髮上,變成了一片金黃。
已入盛夏,溶桑桑個子又往上竄了一截,關昕月同她母女並站,溶桑桑額頭已到關昕月肩頭。
關老爺子回了滄州,這院子裡總覺得冷清了些。
溶桑桑每晚兩個時辰的學習,改成了與青松的軍隊沙盤對戰。
定波西面的山間偶爾傳來轟隆之聲,縣衙內的衙役去看過多次,可不止一無所獲,還時常有人被毒蛇咬傷送命。
慢慢的,再無人敢去縣城西面的山裡。有老人嚇唬孩子,說山裡有吃人的妖精。
獵戶也不敢入西面的山,每次有人入山打獵,總有猛獸傷人。更有幾個經驗豐富的獵戶入了山,再未出來。
溶家西郊的莊子,磨粉的石碾子有六七架已閒置在一邊,還有三四個碾子被人推動著,研磨著溶大零散收來的硝石。
二里地外的打鐵的莊子裡,鐵匠依舊忙得熱火朝天。
炎炎夏日,他們汗流浹背,掄著鐵錘,鑄煉出一個個黢黑的鐵球。
滄州城裡的雨樓之中,莫雨帶著鬼魅面具在室內與人商議著什麼。
「公子,新平不讓咱們雨樓立足,果然是藏著大秘密怕被咱們察覺。」
莫雨冷聲道「說!」
那人又道「屬下們查到,這龍家不僅私開鹽鐵,還養著私兵,那私兵數目驚人,竟有十萬之多。」
莫雨眸光冰冷,道「怪不得都說新平貧窮,換哪個郡自己養著這麼多軍隊,能富起來才是怪了!
「郡府衙門呢?新平郡守可知情?」
一人鄙夷的開口道「何止是知情,新平歷任郡守皆或被收買,或被脅迫,皆成為龍府的同謀。
「倒是有個不從的,便是上任郡守,據說是先皇后的親戚,上任不到半年便病死了。」
莫雨眼裡寒芒一閃,他以前一直以為,溶家覆滅是因為皇帝猜疑,可是這些日子下來,他終於明白溶家覆滅是一大幫人,前面挖坑,旁邊扇風,後面捅刀共同促成的。
隱藏在背後的黑手一點點暴露出來。
這新平恭王府和龍家,賀蘭明,皇帝皇后,越貴妃,南越蕭家……
他們如同惡犬,一齊撲向溶家這隻睡獅。
莫雨問道「逍遙閣的人,最近有什麼動靜?」
一人躬身回道「樓主,逍遙閣最近無暇顧及咱們,朝中形勢詭異,隸王處境堪憂。他們似乎把目標聚焦在了朝堂異動和啟臨花街之上。
「對了,前兩日令堯派人往新平去了,不知他們是察覺了什麼,還是本就與新平暗中有聯繫。」
莫雨喃喃「新平之人存的可不是一般的心思。逍遙閣效忠隸王,隸王怎會與虎謀皮?怕是他們也察覺了新平有異吧?
「那些都是他姓賀蘭的人的事,咱們現在做的所有事,都只為搶占先機,不讓桑兒、娘親還有外祖家陷入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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