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天蘇心頭抽動,趕緊回首看去,便看到魑山、魅山、魍山以及身後來自鐘山的數十萬生靈皆在沙化消失。
他面色頓時如紙一般慘澹:「發生了什麼事!」
牧子憂亦是神色慌張,燭陰之龍以生命換來的數十萬生靈,竟然在踏足人間的瞬間就開始沙化消失,這讓她如何不慌。
魑山面容微微苦澀,她看著陵天蘇輕聲說道:「山主大人不必驚慌,不過是人間的規則與我們產生了效應罷了,這裡的九歌山便是遠古的鐘山,那麼這便意味著……
九歌山中,也有著同樣的『我們』。一個世間,不能有著歷史與人物的重合,如此想來,我們應該此刻是要魂歸九歌山中的本體之中。」
魎山點頭說道:「不錯,山主大人似是人間有著要事要辦,而我等融合此間肉身與靈魂尚且需要一段時間,二位山主大人不妨先去籌辦自己的事情,等到我等靈魂歸位成功,再來交接匯合不遲。」
聽到這麼解釋,陵天蘇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如此倒也不算什麼大狀況了。
可離別之時,他仍是不放心的交代一聲道:「我曾經聽我的一位朋友說過,如今的九歌山成了一座死毒之山,諸君可要注意一些。」
「死山?」魍山微微沉吟,隨即皺眉說道:「想來應是相柳氏從沉睡中甦醒,又無燭陰大人鎮壓,故而上山覓食吧?」
提及燭陰二字,他們四人眼中紛紛流露出悲傷之意。
而還未等陵天蘇來的及細問那相柳氏是何等來歷之時。
魑、魅、魍、魎以及數十萬生靈已經盡數化作漫天黃沙,消失不見。
而就在此時,緊緊捏住陵天蘇衣角的蘇邪也默默的鬆開了手。
陵天蘇怔然看著她那雙美麗至極的桃花眼。
她卻是淺笑嫣然,沖他甚是輕鬆的揮了揮手,告別說道:「行了,我也與陵陵你廝混遠古這麼久了,也是時候回宗門整頓一些雜事了。」
陵天蘇心中清楚,她口中的雜事,是要以血洗的方式來穩固自身地位的。
他微微皺眉,說道:「還是與我一起吧,合歡宗那種地方,不去也罷。」
蘇邪眼眸彎彎,清晰可見那雙桃花眼中的喜意流露,並非是裝出來的,而是此刻她聽到這句話真的很開心。
不過她仍是沒心沒肺的嘻嘻笑道:「我可是蘇邪,不是你葉世子房中玩物,而且陵陵你立場不要搞反了哦,你才是我的鼎爐,縱然你如今吃軟飯通元了,比我強大了,你始終還是我的鼎爐,所以啊,我得儘快變強,來保護我的鼎爐才是啊。」
一番歪道理竟是被她說得十分有道理。
在高空狂風之中,看著蘇邪衣衫狂舞,然後她一本正經的拱手說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陵陵你一隻欠我的雙修下次再來找你討教了,先走了。」
黃沙散去,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蘇邪的身軀化作一片粉色桃花之瓣,迎起陣陣清香,在狂風之下,被捲入遠方。
陵天蘇嘖了一聲:「這妖女就喜歡擺譜,臨走了還弄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牧子憂好沒氣的翻了一個白眼,暗想你難道不正是喜歡這妖女花里胡哨的嗎。
心中不爽的吐槽著,但觀他一身重傷之下,仍是悉心的將他打橫抱起,飄然的落入大地之上,動作輕柔得連一蓬黃沙都未濺起。
反觀秦紫渃的待遇就大不一樣了,牧子憂隨手甩出一道清風,清風摻夾著偏偏綠葉,將她身體托住卸去了大半墜落之勢,倒也是完好無損的降臨落地。
秦紫渃倒是不介意這差別對待,只是看向陵天蘇與牧子憂的目光愈發變得古怪擔憂起來。
因為……此刻牧子憂仍是漠漠裝束。
而陵天蘇也從未與她講述過漠漠的真實性別。
故而,牧子憂這副關切呵護的神態落到了她的眼中,自然是怎麼看怎麼彆扭了。
更彆扭的是,竟然是陵天蘇無比自然的躺在她懷中,絲毫沒覺不妥!
這不禁讓她暗自大為皺眉。
不過以她的性子倒也為直接出聲點破。
陵天蘇環顧四周,這裡是一片牧場,遠處可看到草原高坡之上,有著飼養的烈馬在雪地里翻找這積雪下方的草食。
「這裡是哪裡?」陵天蘇問道。
秦紫渃將手掌平展放於雙目之前,展望片刻後說道:「運氣不錯,降落在了永安城的地境之中。」
「永安城內居然還有草原?」
陵天蘇從牧子憂懷中輕輕掙脫而出,雙腳落地,長靴踩在潔白的積雪之中。
剛一墜地,他的眉頭就痛苦的蹙起,腹部間的傷洞又開始滲血,斑駁的殷紅灑落在白雪之上,甚是扎眼。
那時,他強行以身為化身破開兩界界限,身體本就遭受重創。
後來牧魏那一擊,可謂是傷到了根基,就連五散膏都無法止血。
秦紫渃不知山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見到他這副模樣心中十分不好受,她抿了抿唇,說道。
「這裡是人為種植的草原,是將植被運輸過來加以培養,此地名為『池蘭牧場』,是京都丁家小姐的私人牧場。
對了,那丁家小姐世子或許認識,我記得她是汪家汪子任的未婚妻。」
正在給陵天蘇包紮腹部傷口的牧子憂手微微一頓。
陵天蘇亦是心中一動,與牧子憂相視一笑:「汪子任?這麼說,那丁家小姐便是當年那個燕小姐了?」
牧子憂點頭道:「在我入京後,對於這燕小姐略有耳聞,全名丁思燕。」
秦紫渃睜著好奇的雙眸,問道:「怎麼,你們與丁家小姐有過節?」
陵天蘇笑了笑,心想過節可大了,當年,正是那麼一批人,讓他對於人類有著深刻醜陋的認知。
「過節之事現在也不好多談,只是我如今身份特殊,暫時不太好在永安城露面,能避則避吧。」
秦紫渃點了點頭,心想他這是變相的承認自己是妖族出身了嗎?
那這麼說來,他身邊的少年,也是妖族了?
「嗯,那世子想如何避開?」
秦紫渃很識趣的沒有多加詢問他的身世,因為對她而言,他是妖還是人,似乎都不重要。
誰知話剛一說完,眼前的葉大世子玄光一閃,便化作了一隻小狐狸,狐狸肚子上還纏著一條條的止血繃帶。
秦紫渃睜大眼睛,對上那隻小狐狸水汪汪的靈性眼睛,心想他的本體如此可愛的嗎?
陵天蘇輕巧一躍,落到了她的肩頭,有些虛弱無力的趴著說道:「那就勞煩秦姑娘帶我們離開了。」
牧子憂目光直勾勾的看著陵天蘇落在她肩頭的那個地方,眉頭都快不高興的擰成一團。
隨即她也呲溜一聲,化作一隻小狐狸,躍到了陵天蘇的身旁…秦紫渃的同一個肩膀上說道。
「那燕小姐見過我,我也不大好暴露身份,所以也只好勞煩秦姑娘了。」
陵天蘇有些疲倦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微微睜開一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心想那燕小姐的確是見過『漠漠』,但是她可從來不知曉蘇九兒就是『漠漠』啊。
你直接摘下那坑人吊墜變成蘇九兒不就完事了嗎?
何必多此一舉勞累人家。
陵天蘇哼哼兩聲說道:「你不覺得一個肩膀很擠嗎?」
牧子憂往他那邊拱了拱,用自己那尖端一撮紅毛的尾巴纏上他的尾巴,眼眸笑眯眯道:「下雪了,我怕你冷。」
秦紫渃亦是笑出聲來,她伸手摸了摸陵天蘇的腦袋,說道:「與葉世子認識了這麼長時間,原來不止世子殿下還有這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