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檯上的爭吵驚動了嚴九齡。他從裡間出來,冷眼看了一眼瘦猴似的江肇銘,威嚴地說:「閒話少說,輸了就賠!」
坐莊的無可奈何地推出一疊籌碼來。
「朋友橡坐。」嚴九齡和顏悅sè地招呼,客氣地問「貴幫多少船?」
江肇銘先是一怔,猛記起這是青幫內的暗語,忙答:「1991隻半。」
嚴九齡在桌面上一連擺開三隻茶杯,眼睛盯著對方,一連斟了三個半杯。江肇銘會意,這是查問他在青幫的輩分,他是杜月笙的門徒「悟」字之下的「大」輩。嚴老九與「通」字輩並肩,要高出自己兩輩之上。他連忙伸出大拇指在桌上點了三下,表示晚輩的自謙。
嚴九齡到此已明白這小子不過是剛入堂的起碼貨。他當場換了臉sè,冷笑一聲:「朋友,對不起,我這賭場可打烊了。」說罷,他站起猛喝一聲「來人,給我關上大門,收檔!」
這一聲不要緊,如同炸雷一樣,嚇得賭徒們個個hun飛魄散。
收檔,是火拼的信號。
嚴九齡更狠,他要把在場的賭徒們全部吃掉!在場的賭客紛紛奔向賭場後門,爭先恐後,奪門而出。
膽小的早已腳底抹油溜之大吉。那些肥頭大耳的闊佬們動作遲緩,只得僵在那裡。
此刻,江肇銘才知闖下大禍。他強作鎮靜,舉手打著四方揖,嘴裡邊喊著邊往門外退去:「嚴先生高抬貴手,高抬貴手。」
嚴九齡冷笑道:「ru嗅未乾,也敢來我這兒撤野,看我不收拾你!」
一個保鏢從賬柜上拎了一袋子大洋,朝江肇銘丟去,喝道:「川、
子,賞你的!」
江肇銘拾起來,沒命地逃了。真是菩薩保估。在一片混亂之中,他竟能平安地回到住處。
原來,他已料定不能活著走出賭場,他只一手拿著錢一手提著腦袋拼了死命,終於逃了出來。
可是,江肇銘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是怎麼跑出來的音樂在那緩緩響起,黃金榮大開眼界,他終於知道什麼是有錢人了!
這裡的一切都已經無法富麗堂皇來形容了,什麼是「奢侈」?這裡就是真正的「奢侈」!
外界傳聞這裡的菸灰缸也是金的,本來相信的人不多。但當真正看到之後,本知道原來傳言都是真的。
純金打造的的菸灰缸,就那麼隨意的放在桌上,根本沒有人去管它。
蔡辰方和胡琦英根本沒有注意到黃金榮眼中的驚詫,好像在他們看來,這根本不存在任何問題。
一道道的菜上來,連和法國人打了那麼長時間交道的黃金榮,許多菜也都叫不上名字。
「這是松辰方輕輕擦了下嘴,指著才上來的一道菜說道:「這個和鵝肝、「魚子醬一起並稱為世界級三大美食,又名黑菌,是一種長在地下的菌菇。在法國有「黑鑽石,美名的松lu,嚴格來說並不算是菇類,因為它寄生在樹木的根部,深藏在泥土的地底,因此必須靠訓練有素、嗅覺靈敏的狗才能發現它的蹤影。」
「是嗎,居然要靠狗才能發現?」黃金榮和林桂生夫妻大是好奇。
蔡辰方點了點頭:「松lu對於溫度和濕度十分敏感,處理不當的話,只要是短短的三天就可以瘦了十分之一。因此,為了保存松lu,於是便開如有人把松lu放在密封的米桶里,或與雞蛋共處一室。結果產生了讓人意外的驚喜,米與蛋充分吸收了松lu的氣味,同時又讓松lu的水分不會快速蒸發,造就了松lu的另一番風味。」
「大開眼界,大開眼界。」黃金榮連聲讚嘆著道:「這道菜恐怕得值不少錢吧?」
「值不了幾個錢。」胡琦英無所謂地道。
黃金榮也不想再兜圈子下起:「兩位老闆,我麻皮金榮也算和你們一見如故。我也不瞞你們什麼,最近我的頭寸有些緊」
話還沒有說完,蔡辰方已經掏出了支票本,一邊拿出筆來一邊問道:「黃老闆你在上海灘那是鼎鼎大名的,缺錢儘管和我們說,一百萬夠不夠?」
黃金榮和林桂生面面相覷。什麼是有錢人?這才是有錢人!一百萬在他們眼裡和一塊錢又有什麼區別?
黃金榮急忙說道:「蔡老闆,誤會了,誤會了,我麻皮金榮雖然是和青皮出身,可也從來不會打朋友的秋風,我雖然沒有二位老闆那麼有錢,但一兩百萬還是拿的出來的。」
「哦,那我就不太明白了。」蔡辰方停止了手裡的動作:「黃老闆的意思是?」看到丈夫yu言又止的樣子,林桂生在一邊幫他說道:「蔡老闆,胡老闆,我們家金榮的意思,是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生意,能夠讓他參上一股。」
蔡辰方和胡琦英交換了下眼神,胡琦英笑道:「原來就是那麼件簡單的事,黃老闆,這樣吧,你拿一百萬出來,這點錢,用你們上海人的話來說,毛毛雨。」
黃金榮哭笑不得,一百萬!毛毛雨?
可蔡、胡二人的排場,他是親眼看到過的,這一百萬在他們眼裡當真算不得什麼。
林桂生在這方面的本事遠比自己的丈夫要強得多了:「蔡老闆,胡老闆,不是我們信不過你們,只是,我們實在是想知道二位老闆在上海要投資什麼生意。」
「這個」蔡辰方沉吟了下,胡琦英有些急了:「雷諾,反正早晚上海灘的人都要知道,黃老闆人不錯,先和他說了有什麼問題?」
蔡辰方緩緩點了點頭:「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黃老闆,和你直說了也無妨,我們準備在上海成立一個公司,發行黃金股票。」
「黃金股票?」黃金榮和林桂生一齊驚叫出來。
胡琦英不在乎地說道:「我知道外面都在傳言我們在南美洲有金礦,但那是一知半解。我們在南美洲有礦不假,但那是鐵礦,而且儲藏量不高。真正的金礦,是在雲南!」
「雲南?」黃金榮眼睛瞪大了:「〖革〗命黨控制的地盤?」
蔡辰方笑了起來,似乎是對黃金榮的少見多怪感到好奇:「我們不管〖革〗命黨還是什麼當,哪裡有生意我們就去哪裡。當初那個,那個雲南督軍唐繼堯把大紅山銅礦租賃給了章南鶴,結果讓章南鶴狠狠的賺到了一筆。其實一個銅礦算得了什麼?真正值錢的是雲南的金礦!」
胡琦英接口說道:「我們已經把那的金礦承包了九十九年,準備對外公開發行股票,籌集資金。〖革〗命黨算得了什麼?我們背後的勢力遠遠要比他們更加強大。就算是那個誰?對了,王恆岳又算得了什麼?」
黃金榮半信半疑。
金礦?在〖革〗命黨的勢力範圍內開掘金礦?
這事聽起來實在有些太玄乎了。
像是看出了黃金榮的心思,蔡辰方淡淡地道:「我們已經準備組織上海一批有頭有臉的人,到我們的金礦中去考察一下。黃老闆如果有興趣,不妨也和我們去一下?」
這話讓黃金榮大出意外。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個金礦,那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個絕好的發財機會!
「我考慮一下,我考慮一下。」黃金榮心不在焉地道。
心懷鬼胎的黃金榮也再沒有心思繼續吃飯,草草敷衍了會,找個藉口起身告辭,胡琦英正在那抽著雪茄,菸灰略有些長了,找了下,卻沒有找到菸灰缸。
黃金榮注意到了這一細節,朝周圍看了看,那隻金子製成的菸灰缸卻不見了。
「胡老闆,你的那隻菸灰缸呢?」
胡琦英聳了聳肩:「不知道,剛才還在這裡。」
黃金榮的臉sè沉了下來:「豈有此理,想來一定是被人偷了!」
「被人偷了?」
胡琦英大是好奇地道:「不可能,這裡的人都是我們最最信得過的,他們自從到了這裡,我們什麼東西都沒有少過,怎麼可能偷我們的東西?再說了這麼一點金子能值多少錢?」
「胡老闆,你人太善,太不把錢當回事了。」黃金榮正著神sè說道:「在你們的眼裡,這當然算不得什麼錢,但在別人眼裡,這可就是一筆不得了的巨款。」
「算了,算了。」胡琦英無所謂地說道:「就當破財消災吧。
「不,這可絕對不行。」黃金榮的嗓門略略提高:「我是法租界巡捕房的,我在這裡吃飯,居然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東西,這還得了?既然兩位老闆這裡的人可以信任,那我想一定是那些送菜來的人做的,兩位老闆給我三天時間,三天之內我一定破案!」
蔡辰方和胡琦英完全就沒有當回事情地道:「那就辛苦黃老闆了。」
黃金榮也不說話,和林桂生一起匆匆告辭。
蔡辰方、胡琦英的嘴角微微lu出了笑意,黃金榮這顆棋子,已經踏進了陷阱之中,在整個布局裡,黃金榮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顆棋子罷了。
而這一場驚天巨騙,好戲才剛剛拉開帷幕!
所有設計中的人都將慢慢踏入到這巨大的陷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