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但聽著一聲悶響驚起,一對膝蓋就此沒入了腳下的積雪當中,也顧不得那常年不化的積雪冰寒刺骨,墨軒只是咬牙堅持著一動不動,這又啟齒衝著院中小屋喊道:「『毒醫』前輩,如果『毒醫』前輩不肯出手救蘭姑娘性命的話,晚輩就在此長跪不起!」
說完,墨軒果真一動不動起來,其身子也是跪得筆挺,足以彰顯其態度之誠懇真心。
可並未見到墨軒這番舉動,他這話飄入了院中屋內,也仍是得不到那美貌女子的回應傳來,仿佛美貌女子真的已是在屋中睡下了一般。
得不到美貌女子的回應,墨軒還是跪在雪地當中不動,一旁的墨麒麟見到主人如此,便想要起身過來,奈何蘭馨此時還躺在它的身上,讓墨麒麟不敢隨意起來,只能滿含擔心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林間空地,由此又變得寂靜無聲起來,唯有那喧囂的寒風颳過,扯得樹幹枝椏一陣搖曳輕響,吹得那積雪撲簌地落下,也吹動著墨軒的衣袂與髮絲…
身著三兩件單衣,墨軒有著內功護體,本是不懼此處北地嚴寒,但他此時跪倒在雪地之中,那冰冷徹骨的寒意從其腳下湧上,還有著寒風不斷地刮來,饒是墨軒內功深厚,此時也不禁有些扛不住這股寒意,這僅是片刻地功夫,墨軒的雙唇就已是被凍得發紫,身子也隨著忍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好在一旁的蘭馨有著墨麒麟的照顧,倒是不怕凍傷了去,只是這還沒過一會兒,天上居然開始飄起了小雪,看著那星星點點的小雪飛下,墨麒麟也知道不能再讓蘭馨繼續躺在這裡,它便將蘭馨馱上了自己的後背,便帶著蘭馨去往一旁樹下躲雪,但一邊走去之時,墨麒麟還是不免回過頭來看向自己的主人…
雪花飛揚,墨軒卻仍是跪倒在雪地之中,那不大的雪花都已是將墨軒的頭頂肩上落滿,但墨軒還是動也不動,其目光堅定地望向面前的小院,緊盯著那院中小屋的屋門,希望能見到美貌女子從屋中出來。
可就這般過去了一夜,那院中小屋裡邊仍是不聞動靜傳來,若不是墨軒親眼看著美貌女子進到了小屋之中,只怕都要以為那美貌女子此時多不在此處了。
不見美貌女子現身,墨軒卻是不肯放棄,只因那美貌女子就是當世『毒醫』,這可是救回蘭馨性命的最後機會,若是連『毒醫』都不肯出手救蘭馨的話,墨軒也不知這世上還能有誰能救下蘭馨…
是以心裡越是這麼想,墨軒便越是覺著堅定,哪怕被寒意襲遍了全身,墨軒都覺得自己有些撐不下去了,但他還是不肯放棄、不肯從雪地之中站起身來…
不能求得『毒醫』出手,墨軒又如何肯就此放棄…
「我一定要救蘭姑娘,一定要救…」
就這麼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著自己,哪怕自己的雙腿都已是被寒意給凍得僵住,墨軒還是在咬牙硬撐著不肯讓自己的身子倒下,『毒醫』是救回蘭馨性命的最後希望,那麼自己便是蘭馨最後的希望。蘭馨可是為了替自己擋下那毒蟲,才會因此身中劇毒、昏迷不醒,如果自己練這些也無法為蘭馨去做的話,蘭馨也就徹底沒了活命的可能。
時間就如此慢慢地流逝…
……
等到天色放亮,漫天的風雪也隨之停了下來。
只見林間雪地之中,墨軒仍是跪在那小院之前,其身上已經被飛雪給覆蓋滿了,又被墨軒的體溫所融化,再經得寒風吹襲了一夜,此時早已是凝結成冰。
但墨軒就這麼在風雪之中跪了一夜,也不見他動彈一下,也不見他食一粒米、飲一口水,他就像現在這樣這麼一直跪著…
可小院屋中,那美貌女子一夜也不曾現身露面…
等不到美貌女子,墨軒可是不敢起身,心道自己或許再堅持一下就可以了,就能等到美貌女子出來救蘭馨性命。
但是又如是過去了一整日,那美貌女子也不知是在屋中作甚,竟是連動靜也不曾傳出一絲一毫,她就這麼忍心地讓墨軒跪在雪地之中,連看也不見看上一眼…
……
如此便過去了整整三日…
三日三夜,墨軒就這麼一直跪在雪地里,不吃不喝、也不曾有過歇息,其渾身早已是凍得僵硬,連知覺都沒有了分毫,精神也變得有些萎靡不振,若非墨軒一直咬牙硬撐到現在,怕是早就要昏迷倒在了雪中。
而遠處,墨麒麟帶著蘭馨躲在樹下,墨軒三日不吃不喝、墨麒麟也是三日不曾離開,只是盡心盡力地守著自己的主人與蘭馨,不敢有離開半步。
至於蘭馨,或許是因為美貌女子三日之前替她鎮壓了體內劇毒的緣故,在這三日裡,蘭馨體內的劇毒竟然不見有發作一次,倒也讓墨軒放心了不少,卻也更加相信美貌女子能夠救下蘭馨的性命。
試問就這等醫術,僅是三支銀針下去,又餵蘭馨服下一顆藥丸,便能將五毒教的劇毒壓制足足三日,這世上又有誰能夠做到如此?
眼角餘光瞥見蘭馨無事,墨軒心中稍稍安定些許,奈何他面容也被凍僵住了,嘴角想要露出笑意也是不能,只能繼續堅持著,不讓自己的眼睛合上,就算自己覺得那眼皮現在可是極重…
「咳咳、咳咳!」
但下一刻,還不等墨軒松出一口氣之時,便忽地聽聞到遠處傳來一陣咳嗽,直讓墨軒從意識模糊之中驚醒過來,他艱難地別過頭看去,正見墨麒麟的身上,蘭馨居然又在猛烈地咳嗽,又吐出大口的黑血,分明是其體內的劇毒又發作了起來!
「蘭姑娘!?」
見此頓時一驚,只聽墨軒喉中發出一聲沙啞低沉地呼聲,其身子一轉,這就要向著蘭馨所在趕去,不肯讓蘭馨受得那劇毒發作地折磨。
可已是在雪地之中跪了三天三夜的墨軒,此時又怎麼可能想要起身便能如意?
「撲通!」
但聞一聲悶響傳來,只見墨軒這才剛剛轉身想要站起,其渾身卻是僵硬無比得不能動彈,下一刻便撲倒在了雪地之中,直濺得那積雪一震,又有不少掩埋在了墨軒的身上,將他半個身子都給埋在了雪中。
「蘭姑娘…」
此時才發覺到自己渾身都已是被凍僵,自然是無法行動自如,但撲倒在雪地之中,墨軒還是艱難地用雙手撐起身子,想要朝著蘭馨所在爬去。
雖是被凍僵了身子,但墨軒內功深厚,他一邊爬去之時,一邊在體內拼命地運功調息,想讓自己的四肢身子恢復動彈,也沒過上多久,墨軒終是能夠站立起來,這又三步一摔、五步一倒,跌跌撞撞地走向蘭馨,最終便跌倒在了蘭馨的面前,又拔出雲麟劍,便要再次割破自己的手來放血餵蘭馨服下。
自己的血之前便無法再為蘭馨壓制體內的劇毒,但現在『毒醫』不肯出手來救蘭馨,墨軒也不可能看著蘭馨就這般死在自己的面前,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試上一試,如果自己的血液真沒有作用,那麼自己再去想想辦法求求『毒醫』也好。
「呲啦!」
雲麟劍劃開血肉,這就有鮮血從傷口處滲了出來,墨軒見此不敢怠慢,連忙顫顫巍巍地將手上傷口送到蘭馨的唇邊,要讓那血液流入蘭馨的口中。
可此時蘭馨體內劇毒發作,其症狀比起之前可是還要嚴重幾分,那大口大口地黑血從蘭馨的口中吐出,讓墨軒的血都無法順利地流進到蘭馨的嘴裡,又讓蘭馨如何能夠咽得下去墨軒的血?
「蘭姑娘…你快喝!只要喝了我的血…你就能…無事了…」
看著蘭馨吞不下自己的血,墨軒心裡可是大急不已,他這就與蘭馨開口說道,希望蘭馨能夠振作起來,好歹也先度過了眼前的難過再說。
只是不論墨軒如何開口去勸,蘭馨也是絲毫沒有好轉地跡象,那黑血還是不停地從她的嘴裡吐出來,也沖得墨軒傷口處滴下去的血流到了別處,這就更不用說還要落入蘭馨的口中。
自己的血無法餵到蘭馨嘴裡,蘭馨便如何將血吞下去,再加上她此時體內劇毒復發,隨時都有著性命之憂,這直讓墨軒見此心急如焚,卻是不知該如何是好,難道今日就是蘭馨生命的最後期限?自己帶著蘭馨花費十來日,從青瓊山趕到此處,難道這些努力都要付諸東流?
「老身就說這小丫頭分明已是必死之人,又怎麼可能撐著十來日不死,原來是你這小輩一直用自己的血在餵她!」
可就在墨軒急得不可開交之事,忽聞身後傳來一道話聲,分明是那『毒醫』的聲音,墨軒這就回頭看去,果然見到那美貌女子正站在自己的身後,一臉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用血餵著蘭馨。
「『毒醫』前輩!?」
見著美貌女子終是現身露面,墨軒頓時大喜過望,只聽他呼了一聲,這又與美貌女子懇求說道:「『毒醫』前輩!還請你一定救救蘭姑娘,蘭姑娘她已經要撐不住了!」
「連你這小輩都看得出來,老身又如何會不知?所以這些不用你說,老身心裡自然有數…」
輕飄飄地答了墨軒一句,美貌女子卻是無動於衷,她只是看著墨軒手上那密密麻麻、新舊皆有的傷口,其兩眼之中不由得露出些許震撼,其中還閃過一絲疑惑之色,這又啟齒與墨軒問道:「不過讓老身想不明白的是,為何你這小輩的血能夠壓制住那五毒教之毒?據老身所知,人血可是無法壓制那五毒教之毒,難道你這小輩的血液裡邊,還有著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被美貌女子一眼就看了出來自己與常人的不同,墨軒只能解釋說道:「『毒醫』前輩當真是慧眼如炬,只是晚輩的血並不能為蘭姑娘解毒,否則晚輩也不會帶蘭姑娘千里迢迢來這營州找『毒醫』前輩救命!」
「這一點,老身自然也是看了出來…」
微微頷首說著,美貌女子又看向墨軒,卻是似笑非笑地說道:「不過老身還是看走了眼一點,沒想到你這小輩還是一名痴情之人,為了這小丫頭的性命,居然還能這麼狠心地對待自己。你難道不知道,若是你失血過多的話,自己也會有性命危險麼?」
「晚輩自然知道這些!」
見美貌女子問起,墨軒答了一聲,又看向身前的蘭馨,面上露著愧疚之意,這又低聲說道:「可蘭姑娘是為了救晚輩才會被那五毒教的毒蟲咬傷,若非如此的話,蘭姑娘又如何會身中劇毒?」
「雖然蘭姑娘是為了報答晚輩對她的救命之恩,才會不顧性命地來救晚輩,但她都尚且如此對晚輩了,晚輩自問也不是一個忘恩負義之人,蘭姑娘因為晚輩中了毒,晚輩又怎能對她置之不理?」
說到此處一頓,墨軒這又抬頭朝著美貌女子看去,極為迫切地說道:「所以晚輩懇請『毒醫』前輩能出手救蘭姑娘!只要『毒醫』前輩能夠替蘭姑娘解毒,晚輩一定會報答『毒醫』前輩的救命之恩,哪怕就是刀山火海,晚輩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音落,也不顧美貌女子究竟會不會答應了自己,只見墨軒身子一彎,這就衝著美貌女子深深地拜了下去,直讓美貌女子見此動容不已,心中也因此而想起了某些往事回憶來…
當年…
當年自己也是如這小丫頭一般,為了師兄便能夠心甘情願地不顧一切…
若是當年,師兄也能如這個小輩一般對待自己的話,自己又何至於斯?
……
「唉…」
心中不禁念起了這些,直到良久之後,才聽著美貌女子發出一聲長長深嘆,這又說道:「見你二人如此情深意濃,老身也不願做那惡人,倒是願意出手救這小丫頭的性命…」
一句話才說到一半,但墨軒聽得了這些之後,面上這就不禁露出了狂喜之色,也無心去聽美貌女子後邊會說些什麼,這就又衝著美貌女子拜了幾拜,口中更是大聲呼道:「多謝『毒醫』前輩成全,『毒醫』前輩的救命之恩,晚輩沒齒難忘!」
「且慢!」
見著墨軒激動得忘形,美貌女子不忍墨軒一會兒又失望起來,所以連忙抬手出聲打斷了墨軒,這又繼續說道:「你這小輩可不要高興得太早,老身雖然願意出手救這小丫頭的性命,可這小丫頭如今已是毒入膏肓,縱使是神仙也難救她性命,老身雖然有著一個法子可以試上一試,但最重要的還是缺少一味主要的材料,所以老身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救下這小丫頭,姑且只能替她再壓制一番她體內的劇毒,至於解毒一事,還是需得從長計議才行…」
「主要的材料?」
聽得美貌女子之言,墨軒不通醫術之道,心裡也是不解,所以只能問道:「『毒醫』前輩,不知『毒醫』前輩所缺少的那一味主要的材料又是什麼?只要是晚輩能夠尋來的,晚輩一定會替『毒醫』前輩弄來!」
見墨軒問起,美貌女子也不打算有所隱瞞,這就直言相告地答道:「其實想要與這小丫頭解去體內劇毒,還需一味百毒不侵之物才行,只是老身現在手上並無此物,所以才無法與這小丫頭徹底地解毒。」
「百毒不侵!?」
愣了一聲,墨軒這才算是大概地明白了美貌女子的意思,若是自己能尋來那百毒不侵之物,再加上美貌女子的在醫術與毒術之上的造詣,想要替蘭馨解去體內劇毒,就自然不會是什麼難事。
可這百毒不侵之物,美貌女子現在又沒有,這才是最為關鍵地所在…
「嗯?」
可就在此時,忽聞墨軒發出一聲輕咦,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兩眼便是望向自己左手之上的條條傷口,面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地神情…
「百毒不侵…『毒醫』前輩需要一樣百毒不侵之物來做主藥才能給蘭姑娘解毒,我先是被五毒教的毒蟲咬中,後來又吸入了五毒教的毒霧,卻都一直相安無事,也不知道我這算不算是百毒不侵,我的血又能否作為這主藥,為『毒醫』前輩所用?」
心中驚疑了一句,墨軒卻是拿不定主意,只能與美貌女子道出此事,得來的卻是美貌女子嗤之以鼻地嘲笑。
「你這小輩,居然敢大言不慚地說自己的百毒不侵,難道你以為你用你的血能夠給這小丫頭壓制體內劇毒,便是百毒不侵了?」
衝著墨軒譏諷一聲,美貌女子顯然是不相信墨軒這一番胡話,自己鑽研醫術毒術足有數十年之久,不都敢說自己能做到百毒不侵,面前這小輩又有何德何能做到如此?
但見美貌女子並不相信自己,墨軒也不去多作什麼解釋,只見他起身去到美貌女子的小院之前,就在美貌女子驚訝萬分的注視之下,其一腳踏出,落在了那小院之中,下一刻便有幾隻毒蟲飛身撲去,張合著一對毒牙,狠狠地咬在了墨軒的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