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冷,清晨,白東山一向起得很早,這是多年的習慣,只是沒個用得順手的秘書,這讓他不爽,他開始從市委辦給過來的名單,一個個看簡歷,篩選,最後敲定了一個政研究室的副科級幹部。
「陳智,此人背景還算清白,理論知識夠紮實,只是還沒蒙恩眷顧,目前坐著冷板凳,最重要的是多次撰寫政策性文章批評市府施政……」
「政治立場沒有太大問題,理論知識還算紮實,就是不知道悟性和溝通能力如何,如果這兩方面都沒問題,那就他吧。」
戴著眼睛,白東山仔細審視著陳智的簡歷,隨後調閱了陳智批評政府政策的兩篇文章……
《鄉鎮企業改革存在的問題》《產業園區定位問題》兩篇文章直指市政府的施政失誤,鄉鎮企業的改革目前正是市委常委,副市長周泰桃在主持。
「寫得不錯,筆桿子有戰鬥力。」看秘書行不行,就看他筆桿子有沒有戰鬥力,這是白東山多年的評判標準。
篩選了之後,白東山把金木林叫過來,讓他坐下,微笑道,「木林啊,你看看這個人怎麼樣?我想讓他過來給我跑跑腿……」
金木林瞥了一眼陳智的簡歷,就明白白東山要更換秘書了,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自己顯得慎重一點,「好的,我現在就去安排,並且做些背景調查……」
聽到「背景調查」,白東山沉思了一下,把金木林叫住,「背景調查就不需要煞有其事了,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倒是擔心金木林好心辦壞事,給陳智身上套幾個污點,這個年輕的秘書長,也不是那麼可以信賴。
要調查陳智的情況,他自有自己的渠道和辦法。
金木林本來就想做點手腳的,被白東山如此交代和吩咐,倒是止住了從中作梗的念頭。
廣陵日報上面刊登著產業園學習市長講話精神的新聞,白東山拿起來認真閱覽之後,臉色越來越難看,這產業園上下分明是擺明要和他這個黨工委書記對著幹啊。
「好啊,好啊,我在市里暫時展不開手腳,難道還治不了你一個產業園?」白東山強忍著心頭的怒氣,準備把事情拖到陳智這個秘書確定下來之後……
金木林速度還是很快的,陳智早上就被邀來談話,確認了一下,就領來跟白東山聊,兩人聊了一些關於經濟方面,關於寫作,關於政策方面的,白東山覺得契合度頗高,覺得這個「新秘書」可以接受,只是家庭和其他背景需要認真調查……
「你先到我身邊工作,組織關係先不動。」擺明了這秘書做下來,是有「考驗期」的,但是陳智還是異常興奮,這可是一個天大的機會。
「好的。」陳智竭力讓自己的情緒不溢出,一個合格的秘書,就是能夠控制情緒,領導可不喜歡一個「喜怒無常」的秘書。
「你去跟辦公室的其他秘書同志,學些秘書規矩,別的就不用我來交了,好了,你現在先去跟產業園黨政辦溝通一下,我下午要到產業園區去,我這個黨工委書記剛上任,怎麼都應該去巡視一下這產業園吧……」說話的時候,有一絲的霸氣和果斷,陳智聽聲音就知道這個白東山副書記,並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人,更不是那種好糊弄領導。
他年富力強,正廳級,省里又有助力,豈會屈居人下,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不是他的作風。
白東山吩咐完畢,再次跟金木林溝通,讓他妥善處理自己的「前秘書」,調到一個比較好的職能部門,就算不用了,也要顯得有人情味。
產業園黨政辦很快就接到白東山新秘書發出的通知,市委副書記,產業園黨工委書記要到產業園來,這是今日白東山第二次到產業園考察,與其說是考察,更不如說是「示威」和獅子巡視領地。
黃之君直接把這個情況給楊子軒打了過去。
「他橫由他橫……」接到消息通知,楊市長只是給黃之君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他這次到產業園肯定沒安什麼好心,必然會有些投機分子,會上了他的船,這對班子的凝聚力,團結力,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黃之君語氣很急,雖然她可以在背後調侃和懷疑楊子軒和白麗玲的關係,但是關鍵時刻,她還是覺得這位市長比較靠譜。
「那你想我怎麼樣?公然站出來和他打擂台?那恰恰正中他下懷,他如此張揚的態度,無非就希望我重視起來,如果我公開為產業園站台,那無疑是等於我把他當成了潛在對手和敵人,這是全市幹部都能看見了,那些還質疑白東山能不能站穩腳跟的人,都會把他視為一個真正的人物,短期內,他可能就成為廣陵政壇新的一面旗幟。
你覺得我應該站出來嗎?」楊子軒覺得黃之君雖然漸漸有足夠的果斷,但是在考慮某些行為的時候,還是不夠周全,有意去培養她,他才會願意浪費更多的口水來給黃之君說明,換做是其他人,就算是宋靜聰,他都未必把情況說得如此直白,而是會讓宋靜聰自己去琢磨。
「市長,是我考慮不周。」黃之君在聽到楊子軒一番解釋之後,先是震驚,隨即接受,最後是佩服。
「你也別害怕,他也需要一個試探的過程,他還不知道激怒我的底線在哪裡,他會一步步的循序漸進的對產業園管理層進行清洗,直到真正激怒我的那一刻,但是等到那一刻到來,說不定整個局勢早已經大變,你現在顧慮太多了,一切日後再說……」楊子軒覺得還是應該安慰一下,雖然對方是一個漂亮的女幹部,而且兩人還傳過一些緋聞,不過還是忍不住在最後惡趣味了一下。
黃之君顯然沒聽出楊市長最後那句話的惡趣味,掛了電話之後,楊子軒讓宋靜聰調查一下白東山這個新秘書的來頭……
「陳智是政研室的幹部,理論還是比較紮實的,對市府的工作做過幾次的批評,用他做秘書,可想而知白東山的立場和想法……」宋靜聰毫不留情的說起了陳智的黑歷史,「我剛調查了一下,此人曾經還在宣傳部工作過,李煥同志收到過此人的一些黑材料,不過當時並沒放心上……」
「很好,你派人把這些黑材料弄到手,咱們先把這個把柄捏在手裡,就不怕他不就範了,當然現在還是不要聯繫他,這可是等於咱們手裡多一張可用的底牌……」
宋靜聰嘴角一抽搐,不知道陳智此時有何感想。
「必要時可以配合陳智,讓他在白東山那邊的地位加快穩固。」楊子軒對於這種在潛在政治敵人身邊安插釘子的行為,一直都抱有極大的興趣和惡趣味。
……
陳伯庸早上起來之後,心情就不錯,剛接待完呂家的兩人,穿著貂毛大衣,渾身成熟迷人的貴族氣息蕩漾過來的陳意韻走了過來,心頭閃過一絲擔憂,「爸爸,我總覺呂家不是什麼善茬,而且他們找我們合作,未必是什麼真心實意。」
「在商言商,既然是商業夥伴,那肯定是講利益,講什麼真心實意呢?莫不成你還想玩那一套真心換真心的遊戲?那行不通,就算我知道這兩人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大利當前,也足以讓我們聯手……」陳伯庸喝了口茶,「而且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新來的白東山同志已經被任命產業園的黨工委書記,這意味著鐵板一塊的產業園,就要四分五裂了,咱們可以利用更低的成本打秦河港這個算盤,我們之前都是被嚴格執行楊子軒政策的黃之君牽著鼻子,現在有白東山同志牽制黃之君,加上呂家,吃下一半秦河港,也未必就是不敢想的事情……」
「什麼?那楊子軒豈不是失去對產業園的控制了?」陳意韻實在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聽到這個消息的複雜心情,以前她總是恨楊子軒恨的牙痒痒,恨不得他倒台,但是此時聽說這個常勝將軍,失去了產業園的一大控制權,陳意韻又覺得不好受,這不是可憐和憐憫。
「呂家的人,剛才就是過來商量,我們應該如何讓白東山進一步滲透產業園,比起楊子軒的難以搞定,大部分人還是喜歡白東山這種懂世故,通世故的官僚,而不是楊子軒這種所謂的披著理想外衣的現實主義者。
「爸爸,跟楊子軒做對,這恐怕等於在刀尖上跳舞啊……」陳意韻不知道自己怎麼鬼使神差幫楊子軒說話,「你想想以往和他做對的哪幾個,最後都是落得什麼下場,爸爸你也告訴我,要親近政治,但是又要遠離,我感覺您現在跟呂家如此親近,很可能就要吃大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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