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閣。
中央大平台上,數千天涯海閣弟子正圍坐一團,上方則是由三十二位長老組成的長老會。
在長老會的下方空地上,還有幾名弟子站立,辛越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素來威風霸道的辛越,這刻的面色卻不太好看。
他的身上沾滿了血跡,臉色也頗為陰沉。
眼神惡毒的看了一眼身邊面容樸實的男子,他叫樊乘龍,也是此次少主大選自己最大的對手。
少主之選,分個人戰力,指揮作戰兩項武考以及治派方針一項文考。
其中文考由長老會負責審核,武考則由門下弟子團與長老會各決定一半分數。並以三者成績相加最高者獲勝。其中指揮作戰一項,需由參選弟子自行招募人手,只能從本派人中選擇,人數不過二十,級別不過心魔,考驗的不僅是指揮能力,最重要的還有人脈關係與威望。
辛越在文考方面信心不大,不過在武考方面卻頗為自信,無論是個人武力還是門派威望都在眾弟子之上。
但事實卻大出他意料之外。
怎麼也沒想樊乘龍的實力竟然如此強大,在個人戰力較量中,辛越硬是與樊乘龍大戰了一天,才堪堪以一招之差險險勝出。
這也就罷了,不管怎麼說,個人戰力方面總還是自己拿了第一。
但是指揮作戰方面就大出他的意料了。
本來這次指揮作戰,辛越已拉攏了派中不少好手。但是沒想到樊乘龍拉攏的比他更多,竟然將陳書,韓晨,蔣欣這些好手也拉了過去。可他們明明是賀松旭,羅安博的人!
這些傢伙竟然聯起手來對付自己!
樊乘龍,你給了賀松旭,羅安博他們多少好處,才讓他們甘願放棄少主之爭也要阻擊自己?
想到這,辛越的肺都要氣炸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了辛越一個措手不及,指揮作戰一項上,竟是讓樊乘龍占了上風。
而且不知道怎麼搞的,樊乘龍的這批人一個個都跟吃了藥似的勇猛,戰力都比之前了解的狂漲不少。
結果就是辛越再如何努力都無力回天,最終敗北。
最要命的是,在戰鬥過程中,辛越的是一名手下甚至失手將對方的人砍成重傷,鮮血甚至濺到了辛越的身上。
比武傷人,這可是門派大忌!
辛越能感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善起來。
儘管如此,辛越相信自己依然會獲得勝利。
因為他知道樊乘龍的文考能力甚至還不如自己。
此刻長老團即將宣布的,就是各人的文考評定。
一名頭髮已然花白的老者站出來道:
「現在宣布文考成績。」
「賀松旭,文考成績甲等下。」
現場響起一片掌聲。
天涯海閣的文考成績分甲乙丙丁四等,每等又分上中下,能入甲等從來都不是容易的事。賀松旭在所有弟子中算是最聰明的一個,但是性情偏軟,多謀難斷,再加自身實力有限,雖有治派之才,卻乏服眾之威,宜為軍師,不宜主政。因此對他的高分,大家心裡有準備而不羨慕,因為都知道他是沒什麼機會的。
「羅安博,文考成績,丙等中。」
場中再度響起一片掌聲。
對於長的粗豪如一隻大猩猩的羅安博而言,能有此分數已算不錯了。此人戰力極強,只可惜做人過於沒腦子,和賀松旭到是恰恰相反,從一開始所有人就知道,他肯定得死在文考這一關。實際上大家判斷他會考丁等,能考出丙等已足夠給他掌聲了。
「辛越,文考成績乙等上。」
聽到這成績,辛越長出一口氣。
雖然未入甲等,但老實說,這也是他能考出來的最好成績了。能有此成績,估計還是和他買通的幾位考官有些關係。為了此戰,他可也是將自己歷年積累的身家都花了出去。兩百多萬靈錢,想想也是心痛啊。不過能壓住樊乘龍就好,想來以樊乘龍的腦瓜,也不可能比自己更好了。
「樊乘龍,文考成績乙等上。」
掌聲暴起。
辛越也是全身一震,再克制不住的叫出來:「這不可能!」
「你說什麼?」那宣讀的老者雙目一瞪喝道。
辛越心中一驚,忙道:「長老勿怪,弟子只是疑惑,那樊乘龍平日文考成績從來不都在丙等之間徘徊,最好也不過乙等下,怎的今天突然就乙上了?」
「笑話。」旁邊賀松旭已然插言:「你的文考最好也不過在乙等中,你又是是憑什麼獲了乙等上的?」
「你!」辛越怒極看賀松旭,賀松旭卻是全然無懼反瞪他,反倒是那樊乘龍依舊一臉木訥並不多言,只道:「莫影響了長老宣讀結果。」
樊乘龍雖平日為人略嫌木訥,但其本人處事公平,剛正不阿,一向都是頗得同輩敬重的。
他這麼說了,就連辛越都沒再多說什麼,強忍了這口氣,心想就算如此也不過是個持平之局,最終結果終還要長老會與門下弟子大會決定。
決定早在宣讀前就已提交給長老會。
這刻長老會的人在交頭切耳一番後,還是由那花白老者宣讀結果:「本次少主之爭,勝者為……樊乘龍!」
這話就象是一記悶雷在辛越耳邊炸響,炸得辛越連帶追隨他的一干人等一陣耳暈目眩。
「怎麼會這樣?辛大哥竟然輸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反倒是場邊響起了一片山呼海嘯般的掌聲。
「不!我不相信!」辛越更是大叫起來。
八十多年苦修,為門派奔波出生入死,贏得諾大威名,為的只是眼前這一刻。
可當這時刻到來時,贏家竟然不是自己,這讓他怎麼能服氣?
他對著花白老者大喊:「我不相信,我怎麼可能會輸?是的,指揮作戰是他樊乘龍贏了我,可是個人戰力上卻是我贏了啊。文考再打平手,三方不分高低,憑什麼我會輸給他?」
這一次那老者到沒生氣,只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那你又憑什麼認為贏的人就該是你呢?」
「憑什麼?當然是憑派里的威望。上至長老團,下至眾弟子,論威望他樊乘龍什麼時候能比過我?既然是眾人選擇支持,當然是威望高的一方獲勝!」
「你就那麼自信你的威望比樊乘龍高?」花白老者冷笑,指指前方道:「為何你不看看你身邊四周,看看有多少人在為樊乘龍歡呼勝利?」
辛越心中一顫,回首望去,就見無數天涯海閣的弟子正在此刻大喊大叫,歡呼雀躍,就連那些平日嚴肅的師叔們也面帶微笑,為樊乘龍鼓掌祝賀。
旁邊的賀松旭羅安博就更不必說了,直接過來擁抱樊乘龍,仿佛對這一刻早已祈禱良久。
那花白老者更是道:「你若還不信,我也不妨直接告訴你,此番推選,認可樊乘龍的同門弟子高達五成,而認可你的……嘿嘿,不足一成。」
不足一成?
辛越聽得如墜冰窟:「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那花白老者似是還嫌不夠刺激,又加了一句:「哦對了,長老團也不是人人都認可你的,此番三十二人長老團,支持你的也不過九人,支持樊乘龍的卻達到十七人呢。哦對了,我本人也是支持樊乘龍的。」
什麼?
辛越眼前一黑,險些沒暈過去。
慶祝勝利的歡呼聲還在繼續,但是作為失敗者,卻已與辛越無緣了。
他就那樣一個人走開,沒有人注意他,就象一條喪家之犬,甚至連曾經發誓效忠於他的人也不再跟隨他,只是默默地看著他離開。
在壓上了所有的籌碼而賭輸了這一鋪後,辛越已經不再值得別人投入關注的眼神。
他茫然的走在花園間的小徑上,直到面前出現兩道人影。
是許妙然與紅苑。
辛越微微怔了下:「你……你怎麼來了?」
然後辛越笑了一下:「如果是為婚約的事,那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因為我輸了,令尊不會把你嫁給我的。」
「我知道。」許妙然回答:「我來,只是告訴你你為什麼輸。」
辛越一楞,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線亮光,他驟然醒悟過來,大叫道:「是你,是你搞的鬼?」
「明白的還不算晚。」許妙然漫步走過來:「是我勸說賀松旭羅安博放棄此番爭奪,明爭暗輔幫樊乘龍成功;也是我收買了大量同門與長老,讓他們不再支持你,轉而支持樊乘龍;還是我,幫樊乘龍和他的人提升實力,在指揮作戰上打贏了你;還是我,編織你的謠言,毀壞你的名聲,讓許多沒有被我收買的人對你也失去信心;就連那指揮作戰中砍傷人的事也是我安排的,總有些長老不太好收買,就只能用這種方式降低他們對你的印象……這一切都是我乾的。」
「你!」辛越氣的肺都要炸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你知道我為了今天都付出了多少努力嗎?為了讓他們選我,光是靈錢我就用了有二百多萬。那是我五年心血啊!」
許妙然不屑道:「那你知道我又用了多少嗎?光是過去這些天已經用了兩千三百萬,這還不算我承諾過的尚未付出的,預計在接下來的十五天內,我還要向那些人付出至少一千萬。你那兩百多萬算什麼?為了對付你,我所用的數十倍於你!五年算個屁,就是一輩子,老娘也豁得出去!」
「賤女人!」辛越被她氣得幾乎要瘋掉了,揚起手就一巴掌打下去。
許妙然卻不閃躲,反而挺著臉讓他打。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落在許妙然臉上,在她臉上打出一道鮮紅的掌印。
下一刻就聽一聲暴吼:「辛越,攻擊同門,你該當何罪!」
暮然回首,就見一位長老已大步走了過來,手中還托著一個水晶球上。那水晶球上還映著一幅畫面,正是辛越掌摑許妙然的景象。
辛越倒吸一口冷氣,再看許妙然,那一刻他終於明白了,顫聲道:「你算計我!」
許妙然面無表情的回答:「我買通這麼多人,註定不可能瞞的住誰,你早晚會知道。與其留你懷恨心中尋機報復,不若先下手為強將你除去。莫急,派里不會把你怎樣。不過你爭奪少主失敗,便惱羞成怒,掌摑真君之女,是為大錯。從此以後,這天涯海閣總部你是不適合再待了。長老會決議之後,會讓你以放逐之身鎮守冷泉關,從此以後,無命令不得離開。」
一番話說得辛越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
冷泉關苦寒之地,資源貧乏卻風險重重,素來為天涯海閣第一苦差。以放逐之身卻鎮守,那就連貢獻都沒得拿,可以說是白干。偏偏他還不能拒絕,若拒了,便是叛門,可處死。
這刻看著許妙然,辛越終於開始後悔自己曾經的選擇。
「妖女!」他從牙齒縫裡蹦出這兩個字。
「過獎。」許妙然坦然接受了這一評價,天涯海閣的女人被罵作妖女早非第一次,只不過從本派弟子口中出現,到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