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是憤怒的燃料。
當兩個憤怒的女人互相爭吵,鬥嘴的時候,是完全沒有理智可言的。
如果任事情這麼發展下去,那麼事情的結果真得很可能是許妙然把唐劫推上沈晴丹的床,做得再極端些,甚至看著他們表演都有可能。
幸運的是……或者說不幸的是,失去理智的只是許沈二人,不是唐劫。
所以只是飛出一小段,唐劫就甩開二人道:「你們鬧夠了沒有?」
二女一起看唐劫。
唐劫嘆氣對許妙然道:「你不會真希望我爬上她的床吧?」
然後再看沈晴丹:「你不會真想和我圓房吧?」
最後兩手一攤:「其實兩個人都不想的事,何必為了一時意氣而這樣做呢?」
許妙然哼道:「我怕什麼,男人誰無三妻四妾?就當我男人娶了一房小妾好了。」
沈晴丹杏目圓睜:「笑話,難道我還怕和自己夫君圓房不成?還有,你最好明白,真讓你進了唐家的門,你才是妾!」
許妙然大怒,反唇相譏:「好啊,你當正室,一輩子守活寡的正室!」
沈晴丹亦怒道:「再守活寡也比你這勾引男人的妖女強,天涯海閣的妖女,果然名不虛傳!」
許妙然:「總比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的野女人強,我天涯海閣豈是你可覬覦妄言的。」
沈晴丹:「我逍遙宮再小,我好歹也是一派少主。天涯海閣再大,它也不是你的!你不過一個真君之女,還稱不上是天涯海閣的少主呢。」
唐劫一拍額頭:「又來了。」
總算這兩個女人不再提圓房之事,話題也不知怎麼轉的,自動自發的就跑到身份地位上去了,而且誰也無意再扭回來。
許妙然是大派之女,沈晴丹是小派少主,算起來半斤八兩,因此拼起爹來也是毫不含糊,各不相讓。總算現在是在空中,不再象之前那樣吵個架都要引無數圍觀——老實說她們吵到後來都已經有些潑婦罵街的風采,也著實不再適合讓人看見。
唐劫只覺得一陣頭痛,再忍不住喝道:「我說你們鬧夠了沒有?」
這聲吼中氣十足,頗帶了幾分威嚴,果然讓二女同時停下,一起看向唐劫。
唐劫深吸了口氣,這才道:「你們一個真君之女,一個逍遙少主,都是修仙中人,在這裡大吵大鬧象什麼樣子?有什麼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此事本來沒什麼,何必因為一個丫鬟的無知之言,弄得撕破臉面,鬧一個不可開交?」
許妙然和沈晴丹互相看看,同時哼了一聲,一起轉頭不看對方,雖依然氣鼓鼓的,卻終是沒有再吵了。
其實她們也知道如此吵法極為不雅,只是在氣頭上一時下不來,這刻被唐劫喝住,也就順勢止住。
這時唐劫才對沈晴丹道:「此事起因還在那小丫鬟身上,其實那天之後,妙然就已經懲罰過她了。這件事,我代她向你陪個不是。」
沈晴丹看他這樣,這才哼道:「那小丫頭確實可惡,竟然說我是追男人追過來的,果真是沒家教之極。」
她這話指桑罵槐,許妙然正要變臉,卻被唐劫止住,轉頭對沈晴丹道:「對了,還沒請教你怎麼會來涯海的?」
唐劫這話問得有水平,其實就是故意給沈晴丹一個解釋的機會來消弭她心中怒氣,而且也可及時轉移話題。
果然沈晴丹聽了這話,面色微霽道:「我這次到涯海來,是受人之託,開啟一座仙家行宮。」
「仙家行宮?」唐劫微愕然,怎麼也沒想到沈晴丹會給他這麼一個答案。
所謂仙家行宮,其實就是宮殿式的法寶或神珍。這類寶物因其體積緣故,能夠布下大量法陣,禁制,故此往往威力無窮。
天涯海閣,逍遙宮,就都是赫赫有名的仙家行宮,甚至連門派也因此而得名,可見其價值。
唐劫沒想到沈晴丹竟是為這個來的,脫口問道:「什麼行宮?」
沈晴丹搖搖頭:「我也不知。」
原來三個月前,沈晴丹在逍遙宮突然接到一份消息,言明在涯海將會有一座仙家行宮出現,想請沈晴丹幫忙打開行宮,只要做到此點,願以行宮內大部分資源相贈。
逍遙宮因自身擁有宮殿寶物的緣故,又是長年居住其中,遊歷各處,最擅長的就是打開各類封閉的仙家行宮,在這一點上即便是天涯海閣也不比他們強。
逍遙宮以前也接受過此類邀請,而這次的邀請因為說會給予宮內大部分資源的緣故,沈晴丹更是親自前來,沒想到剛到涯海就碰上這種事。
「原來是這樣,那你還有心思在這裡吵架?」唐劫用半開玩笑的口氣說,以儘量緩解氣氛。
沈晴丹沒好氣瞪了唐劫一眼:「那仙家行宮在哪裡,我也不知道。委託之人尚未出現,我只能等。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唐劫笑道:「那人不會是耍你吧?」
沈晴丹再白他一眼:「你當人人如你這般不誠心?那委託之人可是下了十萬靈錢的定金的。他若真不履約,我也樂得白賺。再說若非那人到現在還未出現,你當我可這般隨意告訴你此事?」
唐劫拱手:「多謝姑娘言明此事,容情候補。」
「罷了。」沈晴丹懶懶道:「還是以後好好約束下人吧。」
說著已自轉身,就此離去了。
看著沈晴丹就這麼離開,唐劫和許妙然互相看看,隨後撲地一下同時笑出聲來。
唐劫笑道:「過癮了吧?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副辣性子。」
許妙然哼哼唧唧地回答:「且,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定不饒過她。」
看她嘴還那麼硬,唐劫嘆息一聲:「早知道這樣就不攔著你拉我和她圓房了。」
許妙然鳳眼一瞪:「你敢!」
她兩手一叉腰:「本姑娘是在考驗你,看你有沒有那個賊心,總算你還知趣,若是……若是……」
這撐場面的話說到後面,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是捂著臉大笑起來。
唐劫看她那樣子亦是無語,拉了她一把道:「看你笑得那傻樣,走吧。」
「去哪啊?」
「回客棧,伊伊來消息,說有人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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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棧,唐劫看到伊伊迎面走出來,道:「他在內堂等你。」
唐劫點點頭進去,就見一人正在內堂中來回踱步,神情一臉焦急,卻是不久前被唐劫救過的那船主雲長安雲老頭。
看到唐劫進來,雲老頭忙迎上前道:「唐公子,你可算回來了,求你這次一定要幫幫我雲家啊!」
「雲老請起。」唐劫忙把老人扶起來:「有什麼話慢慢說,是瑞雪號有事嗎?」
老人搖了搖頭:「瑞雪號沒事,我們已從千帆島回來。但是雲家卻要大難臨頭了……」
隨著老爺子的說話,唐劫這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雲家本是位於靈風島上的涯海四大家族之一,財力雄厚,家中靈師眾多,據說連脫凡巔峰的修者都有好幾個。
雲家的主營是銀鱗貿易。銀鱗出自一種海妖,梭魚。因其體形細長如梭,嘴尖如槍而得名。這種魚游速奇快,鱗片呈銀色,是一種比較珍稀的修仙材料。梭魚主要集中在樂山島與南興島一帶,這一帶屬於雲家的附屬島嶼,因此這一帶的海域也一直被雲家控制著。
大約四十天前,雲家漁民出海捕魚,遇到一支梭魚群。當時那船漁民使用雲家特製的銀蠶網試圖將這支梭魚群捕撈。梭魚雖然隸屬海妖,不過天生位階低,實力差,有準備的漁民輕易就可捕獲,偶有高階,請動當地靈師也足堪對付。
但是這一次情勢卻不同了。
不知怎的,那支梭魚群竟然衝破了雲家的銀蠶網。非但如此,還主動對雲家漁民發起攻擊,當場殺死大多數漁民,只餘三人駕著船跑去。
此事之後,雲家派出三位靈師。
但結果令他們大吃一驚,三位靈師竟然一個都沒回來。
雲家再不敢小看此事,只能調集所有靈師力量探察海上,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結果他們遭遇了那一帶海域比較出名的強橫生物鋸齒鯊獸和八爪巨章。
雲家的二十餘名靈師與十三隻開智中品的鋸齒鯊獸,兩隻開智上品的八爪巨章以及其他一些海中妖獸展開大戰。
這一場戰鬥的結果出乎意料,因為落敗的竟然是人多勢優的一方。
雲家靈師大敗,十餘名靈師當場戰死,只餘七人逃回,就這還有三人重傷難愈。
在這種情況下,面臨出海任務的瑞雪號也不得不放棄靈師護航,孤身上路,要不是唐劫及時出手,瑞雪號也完了。
瑞雪號這次的任務除了送貨外,還有一個重要使命就是立刻為雲家拉攏足夠多的靈師人手,此戰之敗,帶給雲家的影響實在是太深了。不僅魚貨收益因此大減,其他各家也因此蠢蠢欲動起來。
可惜靈師不是有錢就能請到的,儘管雲長安為此開出高價,應者卻是寥寥,到目前為止雲長安一共只請到兩位靈師。
而就在這個時候,雲家危機再至。
就在雲長安帶著兩位靈師和收益往靈風島趕的時候,卻接到了雲家的傳書。原來就在七天前,雲家的根本重地樂山島竟然遭到了海妖獸的圍攻。
海妖攻島這種事,以前不是沒有過。
每一次海妖數量的泛濫,實力的增長,都會激發海妖的凶性,甚至於聯合起來主動對人類發起攻擊。
鋸齒鯊獸,八爪巨章甚至於那一帶的霸主無面蛟都紛紛出現,強攻樂山島。
總算樂山島在雲家百年經營下,各種防禦措施齊全,依仗地利雲家死守樂山島,但是一波接一波的海獸衝來,雲家的形勢卻是越來越不樂觀了。
雲家的傳書在這種情況下來到雲長安的手中,家主命令雲長安,無論如何都要請到有強大實力的靈師拯救雲家,否則沒了樂山島,也就等於沒了雲家。
可憐雲老頭一介凡人,哪認識什麼實力高強的靈師,這個時候唐劫和許妙然的傳聞正好進入他的耳中,老頭就象是撿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來找唐劫了。
其實他真正想求的是許妙然,但他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是沒資格求許妙然的,只能找到唐劫頭上。
明白了事情經過,唐劫想了想道:「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涯海不是一直都在各大派治理下嗎?既然樂山島告急,為什麼不直接求天涯海閣出手?六大派受天下供奉,自然也會為天下消災的。」
雲老頭哀嘆道:「我們也想啊,可是樂山島不在天涯海閣直屬範圍,這裡是屬瓊崖閣管的。瓊崖閣已經派了靈師過來幫忙,奈何海妖勢眾,波及又廣,遠不止一個樂山島。瓊崖閣獨木難支,也正勉力苦撐,據說瓊崖閣本部甚至都已出現了化形大妖呢。」
「原來是這樣。」唐劫明白了。
他到是沒問瓊崖閣為什麼不向天涯海閣求援,作為洗月派弟子,他很清楚各大派之間的關係。
除非是外敵入侵,如果是一般的危險,下面的小門派向上派求助那沒問題,卻歷來是要支付巨額費用的,有時還要答應一些苛刻的條件。
洗月派的供堂乾的就是這事,但凡下派有難,燕長風就會左手提筆右手提劍趕到。簽下不平等條約,交出大量好處,仗劍揮下,所有危機盡皆消除。
瓊崖閣應當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非到必要時輕易不願求天涯海閣,他們能撐住,苦的就是雲家這類實力有限的家族了。
樂山島被圍攻,雲家形勢岌岌可危,故而就派了這老頭四處求救兵。
聽到雲老頭的說話,唐劫亦是一陣唏噓。
然而他雖然同情,卻終究只能道:「對不起,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唐公子!」雲長安已經喊了起來。
唐劫卻依然只是搖搖頭:「讓天涯海閣派人救援,此舉有干涉之嫌。我到底不是涯海人,只是一個外來過客,還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做這種事。我與許姑娘雖是好友,卻也不能因此失了本分,看不清自己。至於我自己,一個九轉修者而已,去了也於大局無補,再說我還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只能抱歉了。」
雲長安聽得心都涼了,他看著唐劫,好一會兒,突然大聲吼了起來:「你有什麼要事?你不就是陪著那許家的小姐遊山玩水嗎?」
這話可說是以下犯上,不過唐劫能理解這老人的心情與焦急,終只是皺皺眉頭,什麼也沒說。
雲長安已是失聲痛哭起來。
他搖晃著身體向外走去,大聲道:「什麼修者,終不過是一群自私自利的貪婪鬼!修的什麼仙,求長生,求不朽,求逍遙,求無敵,終不是為一己之私。心無天下,卻想凌駕天下,痴人說夢,白日做夢,黃梁美夢!」
這老頭一口氣用了三個夢大聲抨擊著,仰天狂笑著。
他走出客棧,對著天空大聲呼喊:「天道無眼!天道無心!天道無仁!」
他放聲吶喊著,有島主的護衛想上前拉住老頭,卻被唐劫止住,看著雲長安道:「讓他說……他說得本來也沒錯。什麼修者,本來就是一群自私鬼,只知食其利,不知盡其責。這棲霞界,有的從來都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一名護衛道:「可此人膽大妄為,竟然連天道都敢抨擊。」
「抨便抨吧。」唐劫淡淡道:「天道若有眼,自然會一個天雷降下來殺死他。既然天道都不計較,人又何必計較?」
那護衛無言,終是應是退下。
雲長安在長街上呼喊著,披頭散髮的走著。
天空中突地響起一片轟隆隆雷聲,到是把唐劫嚇了一跳。
不過雷電並未劈下電死老人,反倒是大雨傾盆而下。
雨夜之中,唐劫看著那老人背影,內心中竟也莫名的有了一絲淒涼之感。
「是不是有些後悔了?」許妙然的聲音響起在他背後。
唐劫頭也不回:「你都聽見了?」
許妙然恩了一聲:「其實莫說是你,就算是我,也不能隨意干涉海閣中事。我雖是真君之女,但六大派行事,又何時是一個小小縣主能決定的了?」
「我知道,但不管怎麼說,我終是自私了。」
「是我們……我們自私了。」許妙然回答,她看著唐劫語笑嫣然:「好也罷,壞也罷,我終是與你一起決定,一起行事的,下次再有這種事,記得莫要撇開我。」
唐劫一時怔然。
他伸出手,挽住許妙然的腰。
這個動作讓許妙然的身體猛地僵硬了一下,隨即又一點一點鬆開。
「走吧,我們回房去。」唐劫說。
「回房做什麼?」許妙然只覺得心如小鹿亂跳。
「傻丫頭。」唐劫在她鼻子上輕刮一下:「我只是想和你找個沒人的地方說說話。」
許妙然的心這才放鬆下來。
「當然,你要想做些別的什麼,我也沒意見。」
許妙然大羞,對著唐劫背上就是一下:「去死吧你,色狼!」